京城相声生态

几年前，关于相声的街谈巷议，“式微”一词，频繁出现。于是，相声人在各种被聚焦的场合大谈特谈传统相声的保护和复兴，呼吁相声从电视屏幕回归剧场。

得益于多种传播媒介的关注和推崇，原本被认为颓势尽显的相声，不仅回归剧场运动毫无悬念地凯歌高奏，而且，在这场旷日持久、时而明显时而隐匿的变迁中，相声界的雨后春笋，正在快速涌现、壮大。

京城的相声生态，在不同门派新老相声演员的频频过招中看点陡增。

先行者吃肉 后来者喝汤

目前，北京10余家相声剧场不仅覆盖了东城、西城、宣武、崇文4个老城区，也在海淀、朝阳、丰台、石景山、昌平、大兴等地生根发芽。继德云社陆续在天桥茶馆、湖广会馆等地扩张地盘之后，风头正劲的“80后”相声团体“嘻哈包袱铺”也不满足于只在鼓楼的广茗阁“逗贫”了，把分号开到了朝阳区。借着先行者或当红者积累起来的人气，风生水起的新兴相声团体都忙着趁着这轮行市各自圈地。

李金斗、宋德全挑头的周末相声俱乐部，这个常驻东城区文化馆的老牌相声团体，以其“资深”闻达京城。如今，这里不仅成为老相声迷的聚会之处，还充当着相声大赛的练兵场和春晚相声的预演基地；脱离德云社另立门户的徐德亮，在海淀区文化馆开辟了新舞台——海淀相声俱乐部，吸引了一批白领观众；张伯鑫当班的挚友相声俱乐部曾与德云社结盟，双方演员一度互相助场演出，德云社品牌蒸蒸日上之际，挚友相声俱乐部也适时把重心转移到自有品牌的打造上来，采取“多点”突破战略，在广茗阁、湖广会馆、丰台方庄三地演出。此外，活跃京城的相声演出团体还有在丰台区文化馆演出的丰台相声俱乐部，在崇文区文化馆演出的崇文周末相声俱乐部，在石景山区文化馆演出的石景山相声俱乐部，在朝阳区文化馆小梨园演出的朝阳相声俱乐部，昌平区回龙观茶前月下相声铺等。

综观北京相声市场，各个门派都在搜肠刮肚寻找不同定位，力推自家相声新星，创新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新生代相声演员，他们用吉他伴奏、装束古怪，乐此不疲地说着新新人类的话题，“包袱”离经叛道，却融汇了时下最流行的网络语、流行语和新闻事件，又雷又囧又新潮。

异军突起的相声新贵中，不乏走另类路线者，每周日在宣武区文化馆演出的“鸣乐汇”就是其一。为践行其打造先锋相声根据地的口号，让相声拥有极致的视觉冲击力，“鸣乐汇”几乎动用了一切现代舞台手段为相声服务。但这种做法也遭到某些同行诟病，理由是：相声的包袱主要应该由语言表现，走视觉路线是本末倒置。
每周六在西城区文化中心演出的相声团体“新笑声客栈”，是业内另一道别致风景。掌门人贾玲是为数不多的女相声演员之一，其杀手锏是“酷口相声”。美其名曰：一个人说的叫单口，两个人说的叫对口，三个人说的叫群口，“新笑声客栈”的相声就叫酷口。颇具后现代主义的注解。

值得一提的是，“鸣乐汇”“汇长”李鸣宇与“新笑声客栈”女老板贾玲均系冯巩的爱徒，“鸣乐汇”和新笑声客栈的开张演出，都得到了冯巩等相声界前辈的大力提携和关照，颇有叫板德云社的阵势。

物价涨了 相声依然廉价

相声市场的明里争夺和暗中角力，毫不影响相声产业冉冉升起的人气，反而加速了行业的兴旺。当然，兴旺是相对的，“郭德纲的粉丝恐怕还没有一个三流港台歌手的粉丝多。”这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声音。毕竟，相声剧场数量有限、容量有限、每周演出场次有限，故而影响力有限。好在，普通相声剧场常规演出的门票不贵，除了德云社和“嘻哈包袱铺”某些场次的演出出现了上百元的票价，其余相声演出的平均票价仅为二三十元，与交响乐、芭蕾、话剧、歌剧等演出相比，相声占尽票价优势。比起同样标榜“草根”艺术、票价却动辄成百上千的二人转，相声的票价也为自身提供了植根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深厚土壤。

这，无法掩盖许多相声从业者对涨价或多或少的憧憬。一位相声剧场的经营者透露，低票价是不得已而为之，相声行业的普遍低价，是以放弃一部分利润为前提的。虽然许多相声剧场都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盛况”，但一场演出下来，除去场租和一些必要的开支，演员每场收入只有100元左右，多的不过几百元。普通相声团体目前的盈利空间并不大，甚至，对于一些“散户”相声演员而言，连生计都是问题。“我们的生存状态与效益好的行业没法比，生存与很好地生活恐怕不是一回事。”该相声剧场经营者表示，相声演员有质量地生存，也应该是相声行业发展的应有之义。

话虽如此，谁也不敢率先挑战观众的购买力底线。大家都心知肚明，现阶段，对于表面繁花似锦实则各自为战的小剧场相声而言，率先涨价者非但不会成为票价普涨的“带头大哥”，反而会成为票房尽失的反面教材。当然，红得发紫的德云社和“嘻哈包袱铺”例外。

相声搭台 副业来势汹汹

与任何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一样，相声市场的马太效应也日渐显现。当相声界的后起之秀依然周旋于草创期的人气积累时，相声剧场的先行者已经井然有序、热火朝天地开展起各项副业。副业紧密贴近主业的，莫过于周末相声俱乐部：近两年陆续举办相声创作沙龙，成立相声爱好者联谊会，一些业余作者可在这里得到专业相声演员的指点；同时，周末相声俱乐部还为逝去的相声艺术家举办纪念专场、为相声演员和相声作者出书……许多相声人——专业抑或业余，都在这里得偿夙愿。

这轮牛市中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德云社，在多场声势浩大的商演中，将经营智慧发挥至极，屡创票价新高。与此同步，一些观众眼中“粉丝还没有一个三流港台歌手多”的“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也开始积极发展副业，为德云社品牌镶金镀银。与周末相声俱乐部不同，北京德云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走的是跨界发展路线，推出德云华服就是其品牌化经营的一招探路棋。

德云华服自诞生时起就摒弃了德云社相声低价起步、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发展路数，直指高端市场，有些华服定价堪比国际品牌。德云华服面市以来的持续盈利，让德云社品牌的商机再露端倪。英姿勃发的德云社计划还有很多，甚至要打造成集娱乐、服装、文化、餐饮于一体的德云集团。德云社品牌，正在努力上演一部相声搭台、资本唱戏的励志喜剧。

以相声为起点的品牌扩张，再怎么强调路途和风景的差异，最终难免殊途同归。即便在相声创作与表演上极力与德云社划清界限，“嘻哈包袱铺”的产业化道路却很难标新立异。其所隶属的北京晓攀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触角也开始伸向四面八方，涉及承办大型演出、文艺节会、开发其他文化艺术活动、为企事业单位策划并拍摄影视作品等。高晓攀透露，北京晓攀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将借助资本运作，涉足影视剧制作领域，谋求多元发展。

这种膨胀速度让后来者艳羡不已。在相声产业“速成”传奇的刺激和鼓舞下，商演越来越难以满足某些从业人员的胃口。甚至有的相声团体甫一成立，就为自己定下了借相声鸣锣开道，有朝一日八面玲珑的美好愿景。一位相声剧场的操盘手毫不讳言，相声现在不仅是门炙手可热的艺术，更是扬名立万的一条捷径。“相声这圈子，很少见到苦行僧了。”其语气无半点遗憾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