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马二派的《四进士》

京剧《四进士》是麒、马两大流派的打炮戏，深受观众喜爱。平心而论，南麒北马的《四进士》各有特色，各擅胜场，难分轩轾。自周信芳与马连良两位艺术大师去世后，最为出色当行的应属周信芳大师的哲嗣周少麟与马连良大师的衣钵传人张学津了。

我记得十年前，少麟兄因患帕金森症，说话与行动俱已不便，不得已谢绝舞台，而他对京剧艺术的继承与创新仍不断在探索思考，还经常出席一些有关振兴京剧方面的活动。每逢乡味园京剧票社雅叙，他是逢会必到，有时还即兴唱一段，或者敲大锣助兴，过过戏瘾。有一次适逢张学津兄来沪，南麒北马两大流派的代表人物难得相聚一起，谈笑甚欢。学津乘兴即席唱了一段《三娘教子》。我听了很有感触，便对少麟说：“学津的唱在马（连良）先生的基础上作了一些新的处理，十分动听，而且感人至深，他的唱已入了化境”。少麟不假思索地接着说：“马先生来不及处理的，他处理了。”少麟说话的特点就是言简意赅，一语中的。时有惊世骇俗之语，使四座惊愕，他却悠然自如，似乎漫不经心。他这句话，既对学津之唱予以高度肯定，也表达了他对流派艺术继承与创新的观点，我颇有同感。当时我忽发奇想，就向周、张二位提议，待少麟的帕金森症稍愈后，与学津合演《四进士》，分饰前后宋士杰……他们二位皆欣然抚掌，兴奋不已，连毛朋、杨素贞、顾读等角色都分配好了，期盼有一天能同台献艺，一展麒、马二派《四进士》的风采。前些年，他们二位也曾合作演出过《群英会·借东风》，少麟饰鲁肃，学津饰诸葛亮。演来颇有“活鲁肃”、“活孔明”的风范，一时传为佳话。他们虽同台飙戏，各领风骚，却彼此推崇，惺惺相惜，彰显了大家风度。而在《四进士》中，他们却要扮演同一个角色——宋士杰，这种兴奋与激动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

可惜少麟的病情日趋沉重，未能如愿以偿。后来学津与少麟的弟子陈少云在北京合作演出了《四进士》，分饰前后宋士杰，配角也是一时之选。麒、马二派同台展演，酣畅淋漓，精彩纷呈。少麟在欣慰之余，不免也有一丝遗憾！

而今少麟遽然长逝，学津由于病魔缠身而难得舞台一现，乡味园之约终成泡影，令人黯然神伤，不胜唏嘘。天公不公，奈何！继承前辈艺术，首先是要继承前辈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少麟和学津在继承和发展流派方面具有如此高深的造诣，就是因为他们具有这精神。

“江山代有才人出”，麒、马两大流派的发扬光大，寄希望于陈少云、朱强等再传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