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百家曲论成一代经典——简评《历代曲话汇编》

俞为民、孙蓉蓉教授编纂的《历代曲话汇编》（以下简称《汇编》）已由黄山书社出版，这是一部在学术史上和出版史上均具有填补空白意义的重要文献。

中国古代的文学理论，多以感性形态呈现而鲜有体系化的论说，故论诗、词、曲者，每每以“话”名之，即所谓诗话、词话、曲话是也。然分类考察可见，三者比重并不对等：诗话与词话的编辑和出版较多，如《历代诗话》、《全宋诗话》、《全明诗话》、《全清诗话》、《词话丛编》以及前几年刚出版的《历代文话》等；而对曲话的编纂整理则相对沉寂，唯《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以下简称《集成》）影响最大，其出版问世以来，频频被广大戏曲研究者征引，几乎成了“无论文不引《集成》”的局面。

《集成》的巨大影响不可否认，但如细细考察，仍缺陷多多，每每让用者有不敷所用之感，其局限性逐渐显现，粗略言之，有以下两点。

一是就广度而言，《集成》篇幅虽已颇为可观，但相对于研究者逐渐增长的研究需求和整个戏曲研究逐步扩展的学术视野而言，其范围仍显得较为狭窄和有限。如以数量论，《集成》只收录了48种曲论著作，很多重要研究者的论述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收入。再者，从论著形式角度也可以看出《集成》之不足。古代曲论形式本就多样，而又以零散的曲话最为常见。具体到论说形态，则涵盖评点、序跋、书信、笔记和杂著多种。相反，系统论说则相对少见。《集成》之收录则基本限于专著范围，即使是从其他著述中节选，也是比较成块儿的论述，而其他形式的曲话诸如评点、序跋等均付诸阙如，这就使大量虽然零散却不失精彩的论述被摒弃在外，十分可惜。

二是就所收录文本的质量而言，也有进一步提高的余地。主要可从两个方面改善：一是版本选择。由于方方面面条件的限制，当时编者选择的并非尽为善本，如明代魏良辅的《曲律》、吕天成的《曲品》、清代《明心鉴》等皆如此。这就导致了《集成》之中虽已收录有关著作，但学者们在引用时仍多依据别的版本的情况。二是点校质量。现有的《集成》仍存在很多校点、断句方面的讹误。尤其是限于曲律知识，对原著中有关曲律方面论述的断句多有失误。

基于以上问题和缺陷，《汇编》有针对性地予以纠正和弥补：首先针对广度不够的问题，编者进行了“扩编”的工作，收录了自唐代至近代370多位曲论家的170多种曲论专著和700多篇单篇曲论，所收曲话从戏曲的酝酿、成熟时期的唐宋时期直到传统戏曲的转型时期的近代，古代及近代一些重要的曲论著作皆收列其中。对于某些特定时段的戏曲论述的重视也显示出编者基于对戏曲史深刻理解基础上的睿智和老练。如唐代及宋代虽无成熟曲论，但因这一时期是戏曲的形成时期，许多重要的理论著作均蕴涵着丰富的理论营养，显示出中国戏曲形成时期曲论界既发散、又灵动的理论思考。因而，编者对这些虽不与戏曲直接相关，却并非“外围”的论述予以了充分重视。

此外，一些新发现的戏曲理论著作也在本编中得以反映，如宋末刘埙的《水云村稿·词人吴用章传》、明丘浚的《五伦全备记·凡例》、李贽的“三刻五种传奇”的《总评》及各种传奇之《总评》、徐复祚的《南北词广韵选》批语等，这些论著皆为善本或孤本，十分珍贵。《汇编》则尽可能收录，使研究者可以享受到曲论界最新的学术成果。

针对《集成》形态单一的特点，《汇编》汇集了涉及专著、评点、序跋、尺牍、诗、词、曲等多种理论形态的著作形式。杂著、文集或笔记中的曲话则单独辑出，评点本中的曲话则择其中独立成段、评述精当者辑出。对于古代曲论的另外一种重要形式——曲谱，《汇编》也将既有曲话性质、又是曲调格律谱的《南曲九宫正始》收列其中。这样就使得《汇编》在很大程度上覆盖古代曲论本来就十分多样的形态，兼收并蓄，真正起到汇编的作用。

总起来看，《汇编》对于《集成》在量上的超越是突破性的，这不仅体现在700多万字的篇幅上，还显现在理论著述形态的多种多样、时段的覆盖等不同侧面。而最新发现的理论著述也得以收罗其中。凡此种种都显示出编者“全面”和“详备”的初衷。因此，称《汇编》为“常用戏曲理论著述大全”并非过誉。

除了“量”的突破，《汇编》在质的方面也显示出“后出转精”的优势和特点。首先是体现在底本选择上：《汇编》所收曲论有不同版本者，均择善本为底本。如《录鬼簿》采用明天一阁钞本为底本（《集成》采用清曹楝亭刻本），《青楼集》采用周妙中先生新发现的清赵魏抄校本为底本（《集成》以明抄《说集》本为底本）。由于“择善而从”，使得《汇编》较之《集成》在内容方面更加精确和准确。其次，编辑者在校对、断句等方面也尽可能做到精准。另外，全编采用繁体字直排的排版方式，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古籍特点，可以更准确地反映古籍中诸多可贵信息。
《历代曲话汇编》为国家古籍整理出版“十一五”重点规划项目，该书的出版，不仅可以填补仅有诗话、词话汇编而无曲话汇编的空缺，在学术史上与出版史上均有填补空白的意义，而且可以为广大戏曲研究者提供全面、权威的“戏曲理论集成”。 

（摘自 《中国新闻出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