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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鑫培生于1847年,为避战乱,五六岁时即随父母离乡北上,此后几代定居北京,后人只知其祖居在武汉江夏一带,具体地点则多年寻觅而未得。近来经当地文史人员查访、考证,找到谭门家谱,终于确认在江夏区九夫村。今年五月,“京剧谭门故乡行”在武汉江夏区举行,来自大江南北的京剧名家和谭门弟子拜谒一代宗师谭鑫培祖居,为新建的谭鑫培公园中的铜像揭幕,还举办了“谭门论坛”和祝贺演出。

那天上午,艳阳高照,车子从高速路下来,缓缓驶近村落停下,四周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步行穿过欢迎的父老乡亲,来到一栋古屋前面,原为五栋连体的祖居,历经世纪沧桑尚遗一栋存立,虽然土墙斑驳却依然完整、牢固,望去似蕴含着历久而弥坚的定力,耐得悠悠岁月的磨蚀。当谭门第五代传人谭元寿先生引领儿孙和学生叩拜时,我想到曾被梁启超誉为“四海一人谭鑫培”的艺术足迹,就是150年前从这里起步的,而由他的父亲谭志道算起,至今已延续了七代,但凭风云变幻,犹自一脉相承,不禁对谭门在红氍毹上的矢志不移,又有了更深切的感受。

在京剧不足二百年的发展进程中,谭门一代又一代的艺术传承,穿越几个时代的风雨,几乎绵延了全部历史行程,既有开拓之伟业,又有坚守之殊功,这在中外戏剧史上都是罕见而不凡的。

谈到开拓,人们首先会想到谭鑫培和他所创立的谭派艺术。作为第二代京剧演员的杰出代表,谭鑫培自幼随父谭志道从艺,闯荡津京,艰苦磨炼,早年的艺途坎坷而曲折,跑过野台子,当过大户人家的护院保镖(相当于现在的保安),演过龙套下手活儿,曾在钟馗戏中扮过被判官踩在足下的小鬼,但他坚忍不拔,上下求索,向剧种的奠基者程长庚、余三胜、王九龄等师辈学习,博采众长,艺兼文武,融会贯通,结合自身条件和观众的审美趋向,大胆创新,在百折不挠的进取中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老生演唱技巧,构建了刚柔相济、委婉多姿而又韵味醇厚的声腔体系,并且唱、念、做、打齐头并进,调动一切表演手段刻画多种多样的人物形象和内心情感,形成了文武兼备、博大精深的谭派艺术。

谭派,是京剧史上第一个以创始人姓氏命名的艺术流派。谭派艺术对于京剧发展的建树是开创性的,影响深远。“无腔不学谭”,谭派演唱艺术以其优美、精微和规范化,构成了京剧老生行演唱的基本技法,后起者无不受其滋养,更有或正面学摹,进一步推向精致化,或扬长避短,重点突出某一方面并兼取众长而渐成特色,独树一帜,随之流派纷呈却均以谭派为源。与此同时,谭派艺术的革新精神和创造方法,引领和带动了生、旦、净、丑不同行当和伴奏、化妆、道具以及剧目的加工整理等各个领域的进步和发展,从而对19世纪后期京剧艺术从形成走向成熟、精美,构建和“显示”中国戏曲的表演体系,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开拓性的历史作用。因此,梅兰芳先生认为“谭鑫培的名字就代表了中国的戏曲”。

谭鑫培被誉为“京剧史上的第一座丰碑”,同时也是梨园世家谭门开宗立业的第一座高峰。在他之后,谭门连续几代后人继承祖业,而且坚持主攻老生行当,同一流派,并能代有英才,脱颖而出,创造了并且至今延续着家族在艺术传承上坚守的奇迹,已经成为广泛流传的菊坛佳话。

但是,对于这份坚守的历程、价值和意义,我们显然还缺少认真而深入的探讨和研究。

创业难,守业亦难。难就难在前人创业所达到的高度,高度所形成的难度。艺术遗产不同于物质财富,可以照单接收和使用,它提供的是某种艺术形态和实现的途径、方法,后者仍然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去攀登,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走,这就是传统表演艺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难点所在。谭派艺术是全面而精深的,文武并重,唱、念、做、打俱全,我曾经和谭元寿一起作电视访谈,观众问怎样学习谭派艺术,元寿先生回答的第一句话是需要“文武兼备”,区区四个字,谈何容易!家族内部的传承,确实可以就近得到讲授和点拨,少走弯路,但功是要自己练的,戏是要一招一式、一字一句地学的,内中妙境是要靠自己悟的,最后合格不合格、达到什么高度,又是要经过成千上万的观众考核的,而大师后人的舞台再现,观众由于心理期待更高,要求只会更严和更高。艺术流派没有上下之分,各有不同的艺术特色和观赏价值,但入门修炼却存在着难易之别,有些流派就是因为难度高、条件严苛导致缺少传人而陷入或濒临失传之危的。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谭门一代又一代后人的执著坚守,今天的舞台上是否还能看到最具原貌的谭派艺术,包括《定军山》《战太平》《南阳关》这样的靠把戏,还有唱、念、做、舞都极吃功夫的《打棍出箱》等剧目。谭门有后,是谭派之幸,也是京剧之幸。

坚守难,谭门自谭鑫培之后,能够五代接续,薪火犹旺,除去对京剧艺术的挚爱、对祖业的尊崇和家族的感召力、凝聚力等因素之外,和他们始终保持优良的从艺传统和家风是分不开的。首先,名门而无名伶子弟之娇贵,培育后代从严。谭志道即以教子严格著称,谭鑫培晚年把孙儿谭富英送进富连成,照样立字据,要求和其他学员一视同仁,一样练功,一样挨打;谭富英送儿子元寿入富连成,和祖父当年对自己一样,所以元寿先生追忆科班生活,吃苦、挨打都不比师兄弟们少;而到他先后送儿孙孝曾、正岩进北京戏曲学校,还是老传统,嘱咐校方、老师两句话:学得不好照样打,照样骂。时代进步了,打、骂固然不值得提倡,但这种对子弟不娇惯,不允许有特殊照顾的严格要求,却保证了后人都能够学到真东西,练出真功夫。再有,艺术上门户开放,学艺转益多师。元寿先生多次强调,从高祖到父亲经常在家里告诫后人“江河不择细流”。所以谭门子弟在坐科和从艺过程中,都曾经向许多名师或不那么享名却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学习,虚心讨教,汲取了多方面的、丰富的艺术营养。对学生也是如此,从无门户之见,鼓励多师、多学,日前在纪念杨宝森先生诞辰100周年的座谈会上,马长礼作为谭富英的学生,还深情地回忆了老师亲自给宝森先生打电话,介绍他去学艺的往事。“江河不择细流”,不只表现出一种大家风范,更出于谭派艺术创建的经验之谈,犹如长江大河的谭派就是由众多源流汇集而成的,而世代保持的江河般的宽阔胸怀,则让后人以及弟子受益无穷。

谭门几代坚守的宝贵经验还有很多,这里只谈到了其中的两个方面。需要补充的是,实践证明,谭门的坚守是一种高水平的传承,力求全面、完整的传承,同时又是伴随着新的开拓的传承。谭富英以自己清脆嘹亮的嗓音,文武兼擅的硬功夫,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形成了浩然大方、酣畅淋漓的个性风格,被誉为“新谭派”,就是在坚守中开拓的成功范例。而谭元寿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传统戏和新编剧目中也卓有创造和建树,为谭派艺术增添了新的成果,新的光彩。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年逾八旬高龄而宝刀不老,仍然露演于舞台,精心课徒授艺,这既是为京剧事业做着新的贡献,也是对后人的示范、激励和鼓舞。

坚守和开拓,都是继承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艺术的高水平传承,应该有多种类型,坚守和保存前人足以超越时代的经典之作和艺术风韵,和在继承的基础上另辟新派,具有同样不可缺失的价值和意义。认识这一点,对于已然走过巅峰时期的京剧来说,愈来愈显得迫切和重要。

(摘自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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