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唐宋间中外音乐文化的交流
中国人民早就与世界各国人民友好往来,在音乐文化上,也早就有相互交流相互影响共同发展的历史。特别是唐代,封建的一统局面和统治者奉行开明的广泛吸收各国文化的方针,为促进中外音乐文化的交流,创造了空前有利的条件。唐以后的宋代,随着中外交通和贸易事业的开展,这种文化交流活动又得到了新的发展。
中国和朝鲜,早在汉代已有音乐文化方面的接触。汉代,朝鲜半岛上主要有高句丽及三韩(辰韩、马韩、弁韩)等小国。其中高句丽由于受到我国音乐的影响,音乐发展水平较高。我国的鼓吹乐和琵琶(阮)、筝等乐器已在高句丽流行。刘宋初(420—440)高丽、百济音乐已传入我国。公元436年和578年又曾两次传人。周武帝时还把它们列为“国伎”(《唐会要》)。到隋代,高丽、新罗、百济三国的音乐已经常在我国宫廷中演出(《隋书·音乐志》)。隋唐两代,高丽乐在我国宫廷受到重视,列为隋七部乐,九部乐和唐九部乐、十部乐之一。唐宫廷中经常演出的曲目,有歌曲《歌芝栖》、舞曲《舞芝栖》等二十五曲。所用乐器有笙、萧(排萧)、横笛、义嘴笛、大筚篥、小筚篥、桃皮筚篥、贝、搊筝、竖箜篌、琵琶、腰鼓、齐鼓、檐鼓等。乐队共二十八人。后来,高丽乐在我国民间也流行起来,民间曲子中的《高丽》一曲可能来自高丽。唐贞观(627—649)、元和(806—820)与宋至道(995—998)年间,新罗、高丽的音乐继续传来,对我国音乐的发展,起了有益的影响。
北宋时,我国使臣徐兢曾访问高丽,回国后写了《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一书。此书介绍当时高丽国有大乐司、管弦坊、京市司三种音乐机构,乐工近千人。其中一部分乐工专习我国传人的音乐,称为唐乐。乐曲有《柘枝》、《抛球乐》等。其他乐工演奏高丽本国的乡乐。乡乐所用乐器有鼓板、笙、竽、觱篥、箜篌、五弦琴、琵琶、筝、笛、萧管等。其中五弦琴可能是玄琴,筝可能是伽倻琴,萧管可能是尺八,都是高丽的民族乐器。
书中还讲到,北宋熙宁(1071—1074年)年间,我国有一批乐工曾应高丽国王之邀,去传授我国的音乐技艺,他们在那里教了好几年才回国。元祐(1086—1094)、政和《1111—1117)、宣和(1119—1125)年间,宋朝政府又曾应高丽使臣的请求,去传授了我国的大晟乐与燕乐,并将其乐谱带到高丽(《宋史·乐志》),对高丽乡乐的发展,起了有益的影响。
日本,自汉魏六朝以来,与我国在音乐文化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南北朝末期,我国的乐器已传到日本。隋代,称为倭国伎的日本音乐也在我国宫廷演出。入唐以后,两国的交往更为密切。据不完全统计,从唐贞观四年(公元630年)至唐开成三年(公元838年)日本派的追唐使团,总数在十三次以上图74。这些使团都附有一定数量的音声长和音声生(《延喜式》卷三十)。音声长是为在唐朝宫廷中朝贺、拜辞时演奏日本音乐而来的日本音乐名手。音声生是专来学习我国音乐的留学生。人数多,规模大的使团有以下三次。
一次在元正朝,全团人数57人。日本人吉备真备在唐学习经史,博涉众艺达十七年之久。公元735年回国时,带回了方响、铜律管和我国音乐专著《乐书要录》。
又一次在圣武朝,全团人数594人。回国时分乘三船。其中有一船载有我国音乐家袁晋卿、皇甫东朝及其女儿皇甫升女。他们于737年到达日本。遣唐大使广成所乘坐的船中途遇风,于公元740年才回到日本。广成回国后举行音乐会,由皇甫东朝等人演奏唐乐。后来皇甫东朝曾任日本宫廷音乐机构雅乐寮的雅乐员外助,为日本音乐的发展作出积极的贡献。
第三次在仁明朝。全团人数651人。使团中有个遣唐使判宫,名叫藤原贞敏。他好弹琴,又喜爱琵琶。开成三年(838)使团到达扬州后,他因生痢疾休养了一阵。病好后,他就向我国政府提出,要求向当地的琵琶名手请教。他的要求得到了满足,由扬州衙前乐第一部的琵琶博士廉承武在当地开元寺北的水馆教藤原贞敏弹奏琵琶。廉承武,时年八十五岁,对琵琶有很深的造诣。在他热心教授下,藤原贞敏很快便能“殆尽其妙”,而且学会“新声数曲”(藤原贞敏《自记》)。临别时,廉承武还授与他数十卷乐谱,并赠送琵琶两面,藤氏回国后曾任日本宫廷音乐机构雅乐察的雅乐助,对日本音乐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据《仁智要录》等书记载,传入日本的唐代大曲有《破阵乐》、《上元乐》、《武媚娘》、《夜半乐》等。至今日本还保存着我国唐代乐工石大娘等人的传谱《五弦谱》(图75)
据说《破阵乐》,在日本留学生归国时已经“遗其八拍”(《教训抄》)。这个事实说明,有的乐曲经过辗转流传,可能会有变化。下面是至今流传在日本的我国唐代大曲《双调酒胡子》(日·近卫直魔《雅乐五线谱稿》)中的一段:
唐代,我国的琴已经传入日本。据记录当时日本宫廷游乐活动的《御游抄》、《西宫记》等书记载,琴在日本宫廷中十分盛行,几乎每次音乐演出,都要弹琴。日本人文室麻吕、良岑长松、重明亲王等均以善琴著称。其中,文室麻吕“能琴之名,冠于当时”(《三代实录》),他曾教太子恒贞学习弹琴。据说恒贞八岁时,嗟峨太上皇曾经要教他我国琴曲《羽调易水》。唐人赵惟则曾说“《易水》、《幽兰》,声带吴楚”。就是说,这是一首具有吴楚地方音乐风格特征的琴曲。《幽兰》的乐谱——唐卷子本《碣石调幽兰谱》至今仍在日本保存着,可见此曲也曾在日本流传过。
唐大历十二年(公元778年),日本曾派一个十一人的歌舞队来我国演出。唐大中七年(公元853年),又派王子带着日本音乐来我国访问,促进了两国音乐艺术的交流。
中亚的康国、安国、史国、米国、石国的音乐歌舞,在唐代也不断传入我国。唐九部乐、十部乐中,就有康国、安国二部。康国有一种称为《泼水乞寒》内容与农事有关的民间歌舞,盛行于长安地区。还有一首乐曲称为《苏幕遮》,曾受到我国人民的喜爱,并被民间曲子所吸收。
当时沟通我国东西方商业往来的拂菻(东罗马)乐曲也传入我国。唐民间曲子《拂菻》可能就是来自该国的乐曲。
天竺(印度)与我国西藏相邻。早在张重华(346—353年)占据凉州时,其乐伎已传入我国。后来其国王出家为僧,来我国游历,又介绍了该国音乐(唐刘贶《太乐令壁记》)。隋唐时,天竺乐被列为九部乐和十部乐之一。其乐队所用乐器有凤首箜篌、琵琶、五弦、笛、铜鼓、毛员鼓、都昙鼓、铜钱、贝等。演奏的乐曲有歌曲《沙石疆》,舞曲《天曲》等。后来,随着中印联系的加强,其音乐经过我国新疆地区各少数民族为媒介,更多地传入我国。如印度乐曲《婆罗门》就是开元年间经西凉传入长安的。此曲被唐玄宗吸收创作了著名法曲《霓裳羽衣曲》。贞观年间,我国著名高僧玄奘去天竺,戒日王问:“听说脂那(中国)有《秦王破阵乐》歌舞,秦王是谁?他有什么功德吗?”玄奘回答说:“秦王就是现在中国的皇帝。在未登极以前被封为秦王,仗钺麾戈,肃清海内,所以有这样的歌舞。”可见我国的音乐早已西闻于天竺。
处于东南亚的扶南(柬埔寨)、骠国(缅甸)、室利佛逝(印尼苏门答腊巨港)、呵陵(印尼东爪哇)等国的音乐在唐代也传入我国。
其中,“扶南乐”早在三国时代吴赤乌六年(243)传入我国。隋汤帝时,有一批扶南乐工从林邑(越南南部)来到我国。唐代曲子中有《扶南曲》,可能就是扶南国歌曲。
骠国,早在汉代已经与我国有音乐文化上的联系。唐贞元十八年(802),该国王子曾率领一个三十五人的歌舞队来长安演出。演出的节目有《佛印》、《滌烦》等十二首“多演释氏之词”的歌舞曲。就是说,乐曲内容大都与佛经教义有关。演出时,歌舞者身上“璎珞四垂,珠玑灿发”,两手十指“齐开齐敛,一低一昂”。双手始终相对的舞姿,配合了“齐声”高唱的歌声,以及敲铜鼓、吹奏玉蠡(贝)、弹奏匏琴的乐声,组成一幅具有独特风格的歌舞场面(《唐会要》)。他们的演出轰动了长安城。著名诗人白居易为此还写下了这样一首动人的诗篇:“玉螺一吹椎髻耸,铜鼓千击文身踊,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我国音乐家还“谱次其声”——把它的音乐记写为乐谱。它的舞蹈和所用的大匏笙、三面鼓等乐器也被绘成图画。我国史书《新唐书》对其乐曲和乐器名称、形制等均有详细记载。这个事实,充分说明中缅两国人民在音乐文化上的友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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