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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著名学者何良俊说“自唐以前集书法之大成者,王右军也;自唐以后集书法之大成者,赵集贤也”。这个自唐以后集书法之大成者说的就是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

赵孟頫开创的回归魏晋、回归传统的书风一直影响了中国书坛几百年,直到今天,他的影响依然存在。赵孟頫是一个非常全面的文人,他的书法潇洒中见高雅,秀逸中吐清气。他的绘画开宗立派,是文人画派的一代宗师。他通音律,著有音乐专著;他的诗文清邃奇逸,读之使人有飘飘出尘之想。元代诗人杨载称:“孟頫之才颇为书画所掩,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济之学”。赵孟頫在书画方面的名声太大了,以至于遮掩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名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身后,却一直存在着“誉之甚隆”和“毁之甚烈”这样两种截然对立的评价。那么为什么在赵孟頫身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赵孟頫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道人。浙江吴兴人。赵孟頫的血统是正宗而高贵的,他是赵宋王朝的后裔。他的十世祖先可以追溯到宋太祖之子八千岁赵德芳身上。虽然出身高贵,但赵孟頫的青少年时代却是在坎坷忧患中度过的。他的父亲官至户部侍郎,优越的家庭环境给了幼年的赵孟頫以良好的文化熏陶。不幸的是在赵孟頫十一岁时父亲便去世了。

赵孟頫自幼聪敏,读书过目成诵。十四岁时,赵孟頫便担任真州司户参军,他把这个职务看做是报效朝廷的机会和实现抱负的起点。但南宋王朝其时已如大厦将倾,朝不保夕。他一心想为之效力的朝廷已然是风雨飘摇,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大厦已经托不起赵孟頫的梦想了。随着南宋的灭亡,赵孟頫不得不闲居家中。

在闲居的日子里,赵孟頫苦研学问,沉浸于诗文书画之中。当时的赵孟頫已然是吴兴一带杰出的青年才俊了,最先推荐赵孟頫出山的是吏部尚书夹谷,他力推赵孟頫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然而这时的赵孟頫却无心在元朝做官,他婉言谢绝了夹谷的推荐。他在《赠别夹谷公》的一首诗中这样写道:“青青蕙兰花,含英在林中。春风不批拂,胡能建幽心”。赵孟頫借山中静静开放的蕙兰花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宁愿闲居在山林,也不愿出去做官的心情。

然而几年之后,赵孟頫却改变了初衷,他没有能像蕙兰花那样,静静地在深山中开放。最终还是做出了出山的选择。赵孟頫到达元朝的统治中心元大都后,立即受到了元世祖忽必烈的接见。看到赵孟頫相貌清奇,器宇轩昂。忽必烈大为赞叹, “以为是神仙中人”。最高统治者的亲切会见,使得年轻的赵孟頫热血沸腾,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赵孟頫表示:“士少而学之于家,盖亦欲出而用之于国。” 此时的他决心要用自己的所学到的知识来报效国家了。

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中,赵孟頫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出山感到懊悔了。三十七岁时,入京四年的他写下“误落尘网中,四度京华春”的诗句。其后赵孟頫所做《罪出》一首诗中,他内心的悲伤更是溢于言表:“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古语已云然,见事苦不早。平生独往愿,丘壑寄怀抱。图书时自娱,野性期自保。谁令堕尘网,婉转受缠绕。昔为海上欧,今如笼中鸟。哀鸣谁复顾,毛羽日催槁。”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赵孟頫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想为国尽力,又深知自己的特殊身份。自己寄人篱下,虽然荣华富贵,却事事堪惭。

他像一只笼中的小鸟在哀鸣,只能任由“毛羽日催槁。”这种痛苦的心情无法向人诉说,因此只能从佛教教义中求得解脱,他拜高僧为师,与夫人管道升一同作了虔诚的佛门弟子。

赵孟頫的痛苦并不在于他的怀才不遇,无时无刻挤压在他心口的巨石恰恰是他太熟悉太了解的儒家道德规范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士二主的所为是与这个规范截然相悖的,他的心灵时时刻刻都在经受这条无形鞭子的抽打。在元代,当时的汉族知识分子似乎能够理解赵孟頫,并对他推崇备至。但到了汉族重新统治的明代,对于赵孟頫的议论却越来越多。

虽然衡量文人和衡量浴血疆场的将士标准不一,但是在历史上也不乏慷慨赴死、英勇就义的事例。在赵孟頫出生之前570年的唐贞元元年,唐朝的三朝元老、光禄大夫、大名鼎鼎的书法家颜真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七十五岁高龄,抱着必死的决心,奉旨到叛军营中招降。面对叛将的威胁利诱,颜真卿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在赵孟頫去世220年之后的明末清初,福建的黄道周作为明朝的遗臣,尽管为官时因为直言,被廷杖、被囚禁、被革职,多次受到崇祯皇帝处罚。但当清兵攻进北京时,已经身为庶民的黄道周毅然在故乡起兵,抗清失败,面对屠刀,宁死不降。他和追随他一同赴死的四个学生一起,谈笑自若,在南京引颈就戮。他们死得壮烈,博得了后人的称赞和景仰。

和颜真卿、黄道周相比,赵孟頫的行为自然就形同变节事敌,猥琐无骨。赵孟頫的书法自然也受此牵连。明代的书法理论家项穆就曾以卫道的立场指斥“赵孟頫之书,温润闲雅,似接右军正脉之传,妍媚纤柔,殊乏大节不夺之气。” 清代冯班也说:“赵书精工,直逼右军,然气骨自不及宋人,不堪并观也。”这些评论尽管都肯定赵孟頫的书法是和王羲之一脉相承的,但同时又指出,赵孟頫书法中流露出来一种缺乏气节、缺乏骨气的奴性。

这一切的罪恶之源就是因为赵孟頫“天水之裔” 却“甘心仇禄”。既然你赵孟頫是赵宋皇室的后裔,怎么能甘心食仇敌俸禄呢?

首都师范大学书法文化研究所教授叶培贵:“明末清初的一个很著名的思想家同时也是著名的书法家,同时他还是个医学家叫傅山。是比较早的也是比较集中的对赵孟頫出山这个问题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傅山本人是坚决不和清朝合作的。比较著名的例子大家可能都知道,就是他为了不剃头宁愿出家做道士。同时穿红衣服,为什么呢,朱衣,明朝的姓是朱,明朝皇族的姓是朱。”

雄才大略的康熙皇帝在康熙十七年(1678年)颁诏天下,令三品以上官员推荐“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朕将亲试录用”。傅山称病推辞,阳曲知县强行将傅山押送北京,逼迫他参加康熙主持的考试。身至北京,傅山卧床不起,拒不参加考试。康熙面对傅山如此之举并不恼怒,反而诏令“傅山文学素著,念其年迈,特授内阁中书。”

如此隆恩,傅山却丝毫也不领情,拒绝叩头谢恩。就是这个宁死不做大清官的傅山,在年轻时也曾经欣赏并学习过赵孟頫的书法。满清推翻明朝之后,国破之恨无法释怀,转而对“事敌”的赵孟頫变得极为鄙视,容不得赵孟頫的“贰臣”行为。他告诉他的子孙说:“予极不喜赵子昂,薄其人遂恶其书”,“痛恶其书浅俗如无骨”。意思就是说因为极端鄙视赵孟頫这个人进而才鄙视他的书法。

赵孟頫是无力改变现状的。他只能在诗文中感慨人世的艰难了。“功名亦何有,富贵安足计? 唯有百年后,文字可传世。譬溪春水生,必志行可遂。闲吟渊明诗,静学右军字。”这时的赵孟頫能够静下心来读一读古人的诗文,能够心慕手追魏晋书风,寄情于书法艺术,已经成为赵孟頫摆脱内心痛苦的精神寄托了。

元贞元年,元世祖忽必烈去世,赵孟頫借口身体有病,终于返回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吴兴。

赵孟頫在江南闲居四年,无官一身轻,寄情山水,颇感自在。他时常到山清水秀、人文荟萃的杭州活动,与四方才士常聚于西子湖畔,谈艺论道,挥毫遣兴。在书法实践中,他极力推崇东晋书圣王羲之,他认为,王羲之能够“总百家之功,极众体之妙”,而达到“尽善尽美”的艺术境地”。赵孟頫以魏晋法度为书法艺术的理想境界,他说“古法终不可失”,得古法者品位自然就高。所以说如果元代的书法潮流是复古,而高举复古大旗的这个人就是赵孟頫。

大德三年,赵孟頫被任命为集贤直学士,官职虽然没有升迁,但此职并不需要离开江南,在这个职位上,赵孟頫一直干了十一年。

皇庆三年,随着仁宗即位,赵孟頫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据《元史》记载,仁宗非常器重赵孟頫, 他说:“文学之士,世所难得,如唐李太白,宋苏子瞻,姓名彰然,常在人耳目。今朕有赵子昂,与古人何异。”仁宗皇帝把赵孟頫比做唐朝的李太白和宋朝的苏东坡。那么他今天拥有了赵孟頫,与拥有李白、苏轼的唐、宋皇帝便没有了区别。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延佑三年七月,赵孟頫被拜为翰林学士、荣禄大夫,官至一品,备受帝王恩宠。至此,赵孟頫的政治地位达到了一生中的顶峰。

然而赵孟頫面对功名利禄,内心的痛苦仍然不能缓解。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感慨万千,不禁悲从中来:“齿豁童头六十三,一生事事总堪惭。唯馀笔砚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牙齿和头发都已经掉光了,在自己六十三年的生命历程中,除了书画尚可聊以自慰外,其他一事无成,令他感到惭愧 。

赵孟頫的夫人是著名的女词人管道升,她深知赵孟頫的内心痛苦,曾填词劝慰赵孟頫说。“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吟风弄月归去休!”她认为富贵名利都不及自由更可宝贵,不及驾一叶扁舟,吟风弄月来得痛快。

延佑五年,管道升病逝。相濡以沫的夫人离他而去,赵孟頫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其间,仁宗、英宗数次召他赴京,但此时的赵孟頫早已是心力交瘁,根本无心于朝政了。

1322年的6月,赵孟頫无疾而终,享年六十九岁。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教授倪文东:“蒙古族统治的元朝,到后来的明朝,这样一个过渡时期我觉得赵孟頫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那么这个过渡人物,能够在少数民族统治这样的时代,能够使传统的这种汉族书法发扬光大、尊崇传统,我觉得他的这个路子走得非常巧妙,干什么呢?他复古,复古干什么呢?以复古来创新。”

赵孟頫书法的温雅秀润是前无古人的,后人称其“肉不没骨,筋不外透,虽姿媚溢发,而波澜老成,譬之丰肌玉环,作霓裳舞,谁不心醉?” 赵孟頫书法是秀润之美的典型,如同王羲之书法的中和之美、颜真卿书法的气格之美一样,是无与伦比的。

赵孟頫作为元代地位最为低下的 “南人”,却能够官至一品,名满四海,这在元代历史上独一无二。尽管如此,痛苦而压抑的心态依然伴随着他的一生,使赵孟頫成为一个悲剧人物。但是由于赵孟頫的出现,元代的书画风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蒙古大汗的铁骑征灭了南宋,赵孟頫则以优秀的汉文化艺术征服了大汗的子孙。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做到了薪火不灭、古法不失。

对于这样一个呕心沥血,把一个文人的微薄之力发挥到极致的人,我们还能苛求他什么呢?

在赵孟頫身后700多年来,他的声誉一直受到损毁,他的书法成就也一再受到贬低和忽视,他的历史贡献被打了折扣。这一切无一不是和沉浸在中国文人血脉当中的儒家伦理道德规范密切相关。

赵孟頫在个人内心极度痛苦的状态下,忍受着世人所无法理解的心灵折磨,把中国的书法艺术在元代得以传承并发扬光大。由于他的作为,在中华民族文明史上同样树立起一座丰碑。

曾经对赵孟頫深恶痛绝的傅山,到了晚年,对赵孟頫的评价产生了根本的变化。他在《秉烛》一诗中写道:“秉烛起长叹,其人想断肠。赵厮真足奇,管婢亦非常。醉起酒犹酒,老来狂更狂。斫轮馀一笔,何处发文章。” 令傅山在深夜秉烛长叹,辗转难眠,他思念的人到底是谁呢?从诗中可以看出,这个人正是赵孟頫。诗中用“足奇” 、“非常”这些词汇,充分表达了诗人对赵孟頫的敬佩。这时的傅山开始理性地看待赵孟頫了。也许是随着清朝统治的逐步巩固,明亡的历史不可更改;也许傅山也意识到薪火相传的意义?不管怎么说,这时的他也许才领悟到赵孟頫把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寄托于手中的管笔之上是多么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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