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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自默
(一)执笔、腕法与肘法

执笔、腕法与肘法,直接或间接关乎用笔用墨,关乎书法。 晋卫夫人《笔阵图》云“凡学书字,先学执笔”。

传统所谓“五字执笔法”——擫、押、钩、格、抵——五指执笔,须各尽其力。执笔方法甚多,若拨镫法、五指法、三指法、两指法、凤眼法、回腕法、平覆法等,但是,讲究执笔之法,目的在于利于用笔。只知一大堆执笔办法,而不知用笔,究竟没有用处。

相传执笔要握紧,以至于从背面忽然拔之也不出,此说是偏见。全身之力,应该协调于肩、肘与腕、指,要善于配合发力,将其贯注于笔端,单纯在笔管上使傻力气是没用的。而且,纸上写出的字,其笔画有无力感,完全在笔画的使转变化与搭配关系中,与握笔的力气更无多少关系。

宋姜夔《续书谱》云“不可以指运笔,当以腕运笔。执之在手,运之在腕”,可见“执”与“运”的不同功用。腕法有三种,为:枕腕、提腕、悬腕。腕法之妙,最显著于悬腕之时,其圆活灵便与否,影响倒用笔的筋脉与气势。悬腕,有时是必须的,如写大字、行书或草书,但有时未必见佳,如写小字,悬腕就难能。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云“抽掣既紧,腕自虚悬,通身之力,奔赴腕指间,笔力自能沉劲”,悬腕而能注力自如,为得法。元郑杓《衍极·天五篇》云“掌指,法之常也;肘腕,法之变也”,甚为机要。作书时执笔须与腕肘同用始为得之。清蒋和《书法正宗·笔法精解》云“运用之法:小字运指,中字运腕,大字运肘”。肘法亦有三种,为:伏肘、提肘、悬肘。腕之力发于肘,故悬肘与悬腕是相关的。

指、腕与肘之运用,宜具体对待,同时照顾自己的书写习惯,可不为法所缚。宋人姜夔《续书谱》论方圆有谓:“方、圆者,真、草之体用:真贵方,草贵圆;方者参之以圆,圆者参之以方,斯为妙矣”。 元李溥光《雪庵八法》云“运笔之法有八,曰:落、起、走、住、叠、围、回、藏”,此八法,尚不足含括运笔之奥,亦不足以阐明腕法之妙。明人项穆《书法雅言》论中和云:“圆而能方,方而后圆,正能含奇,奇不失正,会于中和,斯为美善。”试想,笔法如此通融者,其执笔、运笔可以拘泥乎?书法如此圆活者,其腕法、肘法可以拘泥乎?

(二)用笔

1.笔法纷呈

用笔,即运笔,是笔法之关键。笔法,终归是通过笔画的形态来表现,而笔画的形态,方与圆、尖与钝、重与轻、快与慢、粗与细、薄与厚、藏与露、迟与急、疾与涩、曲与直、虚与实、擒与纵,等等,均出于用笔。

汉蔡邕《九势》有云:“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惟笔软则奇怪生焉。”“笔软”,并不是指用软毫笔如长锋羊毫,而是指肩、肘腕、指要灵活,一句话,用笔要灵活。晋卫夫人(铄)《笔阵图》有谓:“三端之妙,莫先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于银钩”,“下笔点画波撇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并列出篆法、章草、八分、鹤头、古隶六种用笔之法。唐张怀瓘《玉堂禁经》提出“用笔十法”,为:偃仰向背,阴阳相应,鳞羽参差,峰峦起伏,真草偏枯,邪真失则,迟涩飞动,射空玲珑,尺寸规度,随字变转;并引《翰林密论》所谓迟笔、逆笔、涩笔、倒笔、转笔、涡笔、啄笔等十二种“隐笔法”,云“用笔生死之法,在于幽隐。迟笔法在于疾,疾笔法在于迟,逆入平出,取势加攻,诊候调停,便宜寂静。其于得妙,须在功深,草草求玄,终难得也”。

清包世臣《艺舟双楫》这样描述用笔的用力之法:“纸犹石也,笔犹钻(錾)也,指犹锤也”,“锋既着纸,即宜转换”,“笔得势而锋得力”,“始艮终乾者,非指全字,乃一笔中自备八法也”。“行处皆留,留处皆行”,“古人必逐步顿挫,不使率然径去,是行处皆留也”,此“逆入平出”之道也。逆入平出、欲行还止、正去又留、若疾而涩,书法用笔之道,端的在此。

“屋漏痕”、“锥划沙”、“印印泥”、“折钗股”,都是讲中锋,讲藏锋,讲力度,讲弹性。清宋曹《书法约言》云:“有藏锋有露锋,藏锋以包其气,露锋以纵其神。藏锋高于出锋,亦不得以模糊为藏锋,须有用笔,如太阿截铁之意方妙。”刘熙载《艺概·书概》有谓:“孙过庭《书谱》云:‘篆尚婉而通。’余谓此须婉而愈劲,通而愈节,乃可。不然,恐涉于描字也。”用笔之力度,亦由此而具体显现;然而,笔力之力,非物理所谓力量。莽汉不可谓无力,但不知用笔,写字亦柔弱不堪,殊为乏力,此可证用笔得力度之难。古今书法既异,所以辨其优劣者,惟笔力而已。笔力不到,心手乖违,会出现病笔,如前人所列用笔“八病”:牛头、鼠尾、蜂腰、鹤膝、竹节、棱角、折木、柴担。宋黄庭坚《山谷文集》云“凡书害姿媚是其小疵,轻佻是其大病,直须落笔一一端正。至于放笔自然成行,则虽草而笔意端正。最忌用意装饰,便不成书”,所谓“轻佻”,病根在用笔的浮薄孱弱。

“笔笔中锋”之说,须贴切理解。笔锋之使转运行,未必总能在点画中间行走。事实上,观诸书法史上的书家及其书体,用笔是变化不居的,是灵便自如的,既可用中锋以得厚重,又可用侧锋以求风采;例如隶书之捺脚、章草之“燕尾”,甚者金农的方笔“漆书”,如何能用“笔笔中锋”写出?现代沈尹默《书法论丛》云“历代书家书法,结构短长疏密,笔画肥瘦方圆,往往因人而异,而不能不同的是,就是‘笔笔中锋’”,此言尚需引申。有才气、有本领的书家,只是以中锋为根本、为基础、为主笔,八面出锋,或藏或露,即便偏锋侧锋,也可得中锋之效果,不会苦言“笔笔中锋”而墨守之。

用笔之法,体现于笔锋之灵活善变。清刘熙载《艺概·书概》云“笔锋有中锋、侧锋、藏锋、实锋、虚锋、全锋、半锋”,八种笔锋,各自殊态,各有用途。笔锋之用,几乎所有动作均可借以思悟,若迟锋、逆锋、涩锋、倒锋、转锋、涡锋、啄锋、隐锋、偏锋、筑锋、过锋、出锋、缩锋、抢锋、挫锋、趯锋、裹锋、簇锋、转锋、绞锋、捻锋、搓锋、摆锋、荡笔、摇锋、导锋、抵锋、折锋、翻锋、断锋、提锋、回锋、挈锋、按锋、顿锋、蹲锋、衄锋、驭锋、驻锋、淹锋、揭锋、渴锋、拖锋、打锋、截锋、拽锋、战锋、蹙锋、息锋、憩锋、押锋、结锋、振锋、拓锋、抽锋、拔锋、抛锋、铺锋、搭锋、越锋、度锋、飞锋、纵锋等等。周星莲《临池管见》云:“总之,作字之法,先使腕灵笔活,凌空取势,沉着痛快,纯任自然,不可思议。能将此笔正用、侧用、顺用、逆用、重用、轻用、虚用、实用,擒得定,纵得出,遒得紧,拓得开,浑身都是解数,全仗笔尖毫末锋芒指使,乃为合相。”笔锋灵活圆通,笔画多姿,亦自有生趣,否则即使心端笔正,谨于规矩,亦是乏味僵呆而已。

现代胡小石《书艺略论》言及用笔,有“三分”之说:“用笔轻者,其效果为超逸秀美;用笔重者,其效果为沉着温厚。书之使笔,率不令过腰节以上。二分笔身,分处为腰。自腰及端,复三分之……”此说具体而微,甚精妙。

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论用笔得失,谓“凡画,气韵本乎游心,神采生于用笔,用笔之难,断可识矣”,“意存笔先,笔周意内,画尽意在,象应神全”,“画有三病,皆系用笔:一曰板,二曰刻,三曰结”。用笔之难,就在于它在法度中见圆活、融通;“方圆穷金石之丽,纤粗尽凝脂之密。藏骨抱筋,含文包质”(王羲之《用笔赋》)。

元赵孟頫《兰亭跋》云“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此“不易”,当辨证理解。千古不变者,皆使用毛笔罢了;而掌握用笔之诸端奥妙,是不容易的。用笔之妙,在乎“八面出锋”,各具其态,至于一般人用笔,因结字造形等诸多原因,表现得过于简单肤薄而已。

结字、笔画之具体形,所以实现者,亦依用笔;反之,如何用笔,亦据字形本身。例如,笔画为方,用笔顿、翻而外拓,以方之;其笔画圆,用笔提、绞而中含,以圆之。不同书体,所用笔法自然不会相同。作篆书的笔法自然与作隶书的不同,作楷书的笔法自然与作草书不同。书法活者,其用笔不得不活,此不可胜言矣。

2.“永字八法”

张怀瓘《玉堂禁经》论用笔法,云“书之为体,不可专执;用笔之势,不可一概。虽心法古,而制在当时,迟速之态,资于合宜”,并以“永”字为例:“大凡笔法,点画八体,备于‘永’字。”

“八法”——点为侧,平横为勒,直为弩,钩为趯,仰横为策,长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颜真卿有《八法颂》云:“侧蹲鸱而坠石,勒缓纵以藏机,努弯环而势曲,趯峻快而如锥,策依稀而似勒,掠仿佛以宜肥,啄腾凌而速进,磔仰趞以迟移。”八法的各笔画,古人状物以喻其形,于书法实践中需体会得之,如卫夫人《笔阵图》谓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谓直如“万岁枯藤”,

“永”字的八个点画,确实很有代表性,但不可能包括书法的所有笔画范式和模样。因为,点有各种姿态之别,横画有长短勒策之别,直竖笔有悬针垂露之别,钩趯笔有大小藏露之别,撇笔有啄掠快慢之别,捺磔笔亦有长短收放之别。单看一画之起笔,就有方圆、尖钝、轻重等区别,用笔也要相应灵活、变化,“异势”、“异法”。

(三)用墨

用墨对绘画至为重要,书法不同于绘画,但是,用墨之法,对于书法也同样不可缺乏。用墨之法,通过在纸上显现出的墨迹图像表现出来,它讲究技术性,须练习始得。

所谓“墨分五彩”,即渴、润、浓、淡、白。墨之浓淡,在于用水,会用水,墨才能有层次,才活。元陈绎曾《翰林要诀》云“字生于墨,墨生于水,水者字之血也。笔尖受水,一点已枯矣,水墨皆藏于副毫之内,蹲之则水下,驻之则水聚,提之则水皆入纸矣。捺以匀之,抢以杀之,补之,衅以圆之”,此为实践之法,很具体、有用。黄宾虹《画语录》中也谈及用水奥妙:“古人书画,墨色灵活,浓不凝滞,淡不浮薄,亦自有术。其法先以笔蘸浓墨,墨倘过丰,宜于砚台略微揩拭,然后将笔蘸清水,则作书作画,墨色自然滋润灵活;纵有水墨旁沁,终见行笔之迹,与世称肥钝墨猪有别。”

用水之妙,可于宿墨用法中最悟之:墨色虽淡,然沉稳、厚重,不轻浮,此虽于用笔有关,然与用水亦有关。善用水者,若天厨之调味,随机而化,因势利导,于是笔墨得体,风调雨顺,浓处不枯,淡处不薄,有节奏,有韵律。不善用水者,忽而凝滞枯燥,忽而臃肿肤薄,浓淡失序,浮烟瘴气;或者投机取巧,浓墨中羼水,而后调匀,此则笔画不浓不淡,殊为乏味矣。

宋姜夔《续书谱》云:“凡作楷,墨欲干,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不同书体,不同笔法,所用墨法亦因之而分别。用墨之道,以彰笔法为工,以显神采为上。

(四)“笔墨”不可分

笔法和墨法,虽然不是一回事,但它们是不可分的。笔法,通过墨法来实现;墨法,通过笔法来显形。

例如:浓墨法,理应厚重,但是,如果使用飞白、偏锋(侧锋)等笔法,也同样表现出轻浮、浅薄之相;淡墨法,虽说本该轻薄,但是笔法中锋,功力入木三分,则同样可以达到厚重之感。再如:笔法想方,但是墨用水量极大之淡墨,下笔洇染模糊一片,“方”不起来。“墨分七彩”,不能曲解和偏执,倘若把书法当作画来作,在一幅书法作品中忽浓忽淡,像花脸。

现代黄宾虹《致治以文说》文云:“画有雅俗之分,在笔墨不在章法;章法可以临摹,笔墨不能强勉”。

清包世臣《艺舟双楫·述书上》记述曰:“道固归于墨不溢出于笔,而学之则自墨溢出于笔始。”何以如是说?这是实际情况:初学者不能驾驭笔墨(用笔和用墨),总是不停地蘸墨,下笔墨重,刚写两个字笔又干涩了。原因至少有两个:一,心中无数,不知笔毫能蓄多少墨;二,下笔犹豫猥琐,笔法不斩截。这样,表现出来的线条效果就像上面包氏所说的——“墨溢出于笔”,这种情况的“恶果”,就是用墨掩盖了用笔,而实际上,书法的用笔之美,是最能显示一个书家的综合修养的。与上述相反的情况是,善书者在提笔舔墨之际,已经胸有成竹,一旦下笔,便挥洒自如;再写了很多字后,才再次蘸墨,——如此,从单字到章法,都是流美遒健的。

包世臣在论及用笔用墨之关系时说:“画法字法,本于笔,成于墨”,“笔墨相称”,。至若其“笔力足以摄墨,不使旁溢”、“尝见有得笔法而不得墨法者矣,未有得墨法而不由于用笔者也”之语,诚折肱之言也!“摄”字妙绝!笔墨相称,自然遒丽、笔力惊绝、笔势洞达、字势雄强,古人未有不尚峻劲者。包世臣以苏东坡、董其昌为例,表扬他们“探厥词旨,可谓心通八法者矣”,但同时提出批评,“是故善书者,道苏必知其澜漫,由董须知其凋疏;汰澜漫则雄逸显,避凋疏则简澹真”。

《石涛画语录》有云:“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尊受章”);“墨之溅笔也以灵,笔之运墨也以神”(“笔墨章”)。

笔墨不但不可分,而且,它们相互作用,生发出无尽的内容。

晋王羲之《用笔赋》云:“方圆穷金石之丽,纤粗尽凝脂之密”,“藏骨抱筋,含文包质”,“游丝断而还续”、“或连或绝”、“时行时止”。唐孙过庭《书谱》云:“或重若崩云,或轻若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假令众妙攸归,务存骨气;骨既存矣,而遒润加之”。明唐志契《绘事微言》云:“落笔细虽似乎嫩,然有极老笔气,出于自然;落笔粗虽近于老,然有极嫩笔气,故为苍劲者,难逃识者一看。”有笔无墨,或者有墨无笔,终是笔墨乖违相离而圆融一体之故也。

只有笔墨条畅双美,才能使笔画筋骨调匀,血肉相宜,才能表现出精神、生气、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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