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寿》,亦作《金童玉女》,清人《曲海总目提要》作《意马心猿》,全称《铁拐李度金童玉女》。明·朱权《太和正音谱》将“贾仲明《度金童玉女》”列入杂剧“国朝三十三本”之中。此剧写西王母命铁拐李度脱“金童玉女”还归仙界的故事。西王母本事,见于《山海经》中的《西山经》、《海内北经》、《大荒西经》,汉·桓驎《西王母传》及《汉武帝内传》等著述。铁拐李本事,见于《列仙全传》等。
全剧四折无楔子,末本,正末扮金安寿。剧中第一折戏,写女真人金安寿与童娇兰原为上界“金童玉女”,因蟠桃会上,一念思凡,被谪人间,投胎托化,配为夫妻。后来业缘满足,西王母令铁拐李到人间度脱其还归仙界。
铁拐李向金童玉女历数了仙家种种自在好受:“你二人跟我出家,长生不灭”,“你尘世快乐,不如俺仙家受用也”,“跟我出家去,无穷受用”,“跟我出家去,不生不死,受用快活”;金童玉女在人间生活幸福美满,也列举了尘世间的种种好处快乐:“俺围珠翠冰绡内,胜蓬莱阆苑中”,听歌看舞,“天籁地籁闻人籁”,“朝朝暮暮乐无穷,煞强似你那白云洞”,金童玉女“正在不省之乡”,不愿脱俗,不肯出家。
第二折戏,正值春天,金安寿与童娇兰为了躲避铁拐李一再登门纠缠,便一起到郊外去踏青散心,一路上春光明媚,看人间无限美好。【南吕·一枝花】曲曰:“花溪音乐喧,竹坞人家小。香车游上苑,宝马满东郊。杂杂嘈嘈,一程程锦绣似花枝绕,一处处管弦般鸟语调。垂杨院卖花人一声声叫过红楼,杏花村题诗客一个个醉眠芳草。”【梁州第七】曲曰:“看春江鸭头绿皱,接行云雁翅红娇。酒旗向青杏园林挑。佳人斗草,公子妆幺。秋千料峭,鼓吹游遨。上新黄柳曳金条,绽嫣红花簇冰绡。芳丛内采嫩蕊,粉蝶队队身轻,回塘畔点香芹,紫燕翩翩翅袅;碧阴中弄清音,流莺恰恰声交。难挑,怎描?便那女娘行心思十分巧,其实的刺不成绣不到。丹青手虽然百倍高,也画不出这重叠周遭。”铁拐李又接二连三用计度脱,二人依然不肯出家。
第三折戏,为了避开铁拐李,金、童闭门饮酒,“夏景清和,避暑乘凉”。铁拐李虚空落地,第三次点化未成,即先用计度脱了童娇兰,又让金安寿在梦中被置于荒山远涧,身被“金枷玉锁紧相拘”、心为“心猿意马牢拴住”,“连天峻岭,万丈悬崖”,正无可奈何。金安寿惊梦中猛然醒后,铁拐李又将仙境与人间比照,方使他醒悟。但“他尚俗牵未尽”:在“百花烂漫,春景融和”、“炎天似火,暑气烦蒸”、“黄花遍野,红叶纷飞”、“朔风凛冽,瑞雪飘扬”的一年四季里,“正是春天,又临夏暑,顷刻秋霜,逡巡冬雪”,他依然是“好景也”、“好热也”、“好惨也”、“好冷也”。“天地中造化,难晓难参”。
第四折戏,金童玉女便一起拜见西池王母,表示再不敢妄动凡心。王母令其表演女真族歌舞,八仙也表演了歌舞。“真仙聚会瑶池上,仙乐和鸣鸾凤降,鸾凤双飞下紫霄,仙鹤共舞仙童唱”。
此剧以度脱为旨,表现了元代女真族的生活习俗。故事情节比较单纯,四折戏皆有歌宴场面,场景华美热闹,歌与舞并重。其辞曲典雅艳丽。第四折戏,金童玉女及八仙表演的歌舞,其中有不少曲牌源于女真族,颇有民族特色。
此剧现存版本有《古名家杂剧》(脉望馆藏何煌校)本、明万历陈氏继志斋《元明杂剧》本、《元曲选》本等。各本题目正名均作:“金安寿收意马心猿,铁拐李度金童玉女”。郑振铎主编《古本戏曲丛刊》四集有《元曲选》外各本影印本,还有王学奇等《元曲选校注》本、王季思等《全元戏曲》本及《全元曲》本等。
附录贾仲明《录鬼簿续编》【双调·凌波仙】小令补挽吊词(之三):
吊李行甫
绛州高隐李公潜,养素读书门镇掩。青山绿水白云占,净红尘、无半点纤,小书楼、插架牙签。研珠露,《周易》点,恬淡虀盐。
吊费君祥
君祥前辈效图南,关已相从看老耽,将楚云湘雨亲把勘。《爱女论》、语句严,《菊花会》、大石调监咸。珊瑚檐,翡翠槛,风月轻担。
吊纪君祥
寿卿廷玉在同时,三度蓝关韩退之,《松阴楚》里三生事。《驴皮记》、情意资,《冤报冤赵氏孤儿》。编成传,写上纸,表表于斯。
吊赵天锡
曹公汤饼试何郎,大德名公家汴梁,《金钗剪烛》音清亮。为府判、任镇江,出台阁、官样文章。显新句,贮锦囊,金玉铿锵。
吊梁退之
警巡院职转知州,关叟相亲为故友。行文高古尊韩柳,诗宗李杜流,填词师苏柳秦周。翠红群里,挦羊糯酒,肥马轻裘。
吊史九散仙
武昌万户散仙公,闿国元勋荫祖宗。双虎符三颗明珠重,受金吾、元帅封。碧油幢、和气春风。编《胡蝶庄周梦》,上麒麟图画中,千古英雄。
吊孟汉卿
已斋老叟播声名,表字相同亦汉卿。《魔合罗》一段题张鼎,运节意脉精,有黄锺商调新声。喧燕赵,响玉京,广做多行。
吊尚仲贤
弃官归去捻《渊明》,工巧《王魁负桂英》。四务提举江浙省,与戴善夫相辅行。较论功诸葛闿成。《三夺槊》、《谒浆崔护》,《秉烛旦》、《越娘背灯》,《洞庭湖柳毅传情》。
吊戴善夫
江浙提举任皇宣,同里同僚尚仲贤。《伯瑜泣杖》皆称善,《玩江楼》、周月仙,《风光好》、一夜姻缘。《三捉红衣怪》,善夫用意坚,湖海流传。
吊顾仲清
唐虞之世庆元贞,高士东平顾仲清,泉场掌印为司令。见传奇、举世行,向雨窗、托兴怡情。撰《陵母伏剑》,编《纪信火蒸》,府州县按试留名。
吊郑廷玉
《金凤钗》《打李焕》《后庭花》,《忍字记》《栾城驿》《双教化》,《凤凰儿》《料到底》偷闲暇。《因祸致福》关目冷,《贬扬州》《债主冤家》。《渔父辞剑》才情壮,《孙恪遇猿》节脉佳,《疏者下船》安顿精华。
吊李直夫
蒲察李五大金族。《邓伯道》《夕阳楼》《劝丈夫》,《虎头牌》《错立身》《怕媳妇》。《谏庄公》颖考叔,《俏郎君》、《谎郎君》、各自乘除。《淹蓝桥》、尾生子,教天乐、黄念奴,是德兴秀气直夫。
吊赵文敬
教坊色长有学规,文敬超群众所推,乐星谪降来彰德。编《莱檐儿仙》传奇,撰《武王伐纣》精微。秀华夷,风物美,乐章兴南北东西。
吊张国宾
教坊总管喜时丰,斗米三钱大德中,饱食终日心无用,捻汉高、《歌大风》。薛仁贵、衣锦峥嵘。《七里滩》、臣辞主,《汗衫记》、孙认公,朝野兴隆。
吊花李郎
《郑孔目栾子酷寒亭》,《相府院曹公勘吉平》,《判官[忄敝]懆钉一钉》。刘耍和、赘为婿卿,花李郎、风月才情。乐府词章性,传奇么末情,考兴在大德元贞。
吊红字李二
梁山泊壮士病杨雄,板达儿搊搜黑旋风,打虎的英俊天生勇,窄袖儿猛武松。是京兆红字李二文风。才难尽,兴未穷,再编一段《全火儿张弘》。
吊李齐贤等
李齐贤乐府咏包巾,编“地冷天寒”苏彦文,作《镜儿搂带》王思顺,捻灵怪湖州张以仁。李用之戏剧多闻。顾廷玉云间出类,俞纯夫钱塘越群,屈英甫编《一百二十行》《看钱奴》院本绝伦。
吊刘宣子
钟君昭叔昔同居,会后分离各自处。笔端多有香奁句,填词章、作乐府,登仕途、吏部迁除。熬年月,听选补,淮东吏身卒。
吊吴仁卿
克斋弘道老仁卿,衣紫腰金府判升。银鞍紫马敲金镫,锦乡中、过一生,老来也致仕心宁。《手卷记》、《子房货剑》,锦乐府、天下盛行,《曲海丛珠》、《金缕新声》。
吊秦简夫
文章官样有绳规,乐府中和成墨迹。灯窗捻出新杂剧,《玉溪馆》、煞整齐,晋陶母剪发筵席。《破家子弟》,《赵礼让肥》,壮丽无敌。 (待续)
参阅书目:
《元曲选》明·臧晋叔,中华书局1989年版;
《元曲选外编》隋树森编,中华书局1987年版;
《录鬼簿续编》明·贾仲明(亦作无名氏),《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二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
《元曲百科辞典》袁世硕主编,山东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
《中国古典名剧鉴赏辞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全元曲》(上、下)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古本戏曲剧目提要》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2005.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