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耀亢传奇《赤松游》、《蚺蛇胆》赏析

作者：张英基
摘要：

清代山东的戏曲作家作传奇戏文的有十馀人，而伶官艺员则不可胜数。诸如济南的叶承宗；诸城的丁耀亢；曲阜有孔尚任、孔传鋕、桂馥、孔广林、孔昭虔等；淄川的蒲松龄；莱阳的宋琬；德州的卢见曾；汶水的路述淳；济宁的许鸿磐；掖水的尤泉山人；嘉祥的曾衍东，等等。诸城的丁耀亢今有传奇《西湖扇》、《化人游》、《赤松游》、《蚺蛇胆》等传世，在戏曲理论方面也颇有建树。

关键词：清代 丁耀亢 传奇《赤松游》、《蚺蛇胆》

传奇《赤松游》

《赤松游》全剧三卷，46出。清无名氏《传奇汇考标目》著录，署为“无名氏”；《乾隆诸城县志·艺文考》卷十三著录，署“丁耀亢作”。元杂剧有王仲文《从赤松张良辞朝》、明传奇有无名氏《赤松记》，均据《史记·留侯世家》敷衍张良的故事。

剧中写秦末动乱，韩国颍川人张良，相韩五世，而韩国亡于秦。张良辞家结客，图谋复仇。张良见丰、沛间有王气，料其地必有异人出，便前去投奔。途中遇一侠客，乃韩将之后，执铁槌一柄，重数百斤。他二人经沧海君撮合，结为兄弟。二人合谋槌杀秦王。秦皇东巡封禅，行至博浪，侠客舞槌，误击副车，秦皇惊恐、大怒，令天下大索十日，捉拿刺客。上仙赤松子化为黄石老人，为磨砺张良心性，令其纳履。后授张良《素书》三卷，使之“上通阴阳、中藏王霸、下治鬼神”。此时，陈涉揭竿，豪杰奋起，天下响应。刘邦在芒砀山斩蛇起义，项梁、项羽起兵于江东。天下儒生指斥时弊，秦皇依李斯建议，“焚书坑儒”。徐福携童男童女，漂洋过海，另建家国。李斯遭赵高诬陷，灭族身亡。沛公入关，“约法三章”。鸿门宴上，项羽放走刘邦。英布弃项羽而投奔刘邦。汉军围楚军于垓下，张良吹箫，作楚声。楚军闻曲思乡，四散逃亡。项羽兵败，自刎乌江。刘邦登基，封张良为留侯。韩信、彭越、英布等开国功臣一一被杀，张良“兔死狐悲”，决心归隐。刘邦衣锦还乡，荣耀门庭。张良夫妇到谷城山，寻觅赤松子黄石老人，赤松子十分赞赏张良功成身退，一心向道，并嘱咐他到终南山学道。韩信、彭越、英布之冤魂向阎王诉陈冤屈，阎王深表同情，许诺四百年后再施报应：刘邦转世为汉献帝，吕后转为伏吕，韩信转为曹操，英布转为刘备，彭越转为孙权，项羽转为关羽。后张良辞爵，偕夫人同到终南山拜见赤松子，沧海君与韩侠客在山门外接引，“商山四皓”在云端迎接。张良终于行道成仙。萧何宣旨：封张良为太极玄颍真人，沧海君为通玄先生，侠客为威宁禅师，张良之子张辟疆袭封留侯。玉帝亦下旨：封其为太极玄毅真人。

孙楷第《戏曲小说书录解题》评曰：“《赤松游》四十六出，演张良事，实为其友王子房而作。王负大志，慕张良之为人，死流寇之难。耀亢因作此曲以伸之。卷首有《赤松游始末》一文，述其事甚详。”

丁耀亢《作赤松游本末》曰：“昔吾友王子房慕汉留侯之为人，因自号子房。既通朝籍，见逆闯起于秦，乃抱椎秦之志。明癸未（崇祯十六年），清兵灭闯而及于难。余悲子房之亡，欲作《赤松》以伸其志。至甲申而中原沦于闯，我大清入而扫除秦寇，真有汉高入关之遗风焉。因读史至《留侯传》，太史公摹拟椎秦、授书大关节处，须眉衣褶，勃勃欲动，颊上三毛矣。千古传奇之妙，安有如太史公者，何假别作注脚，登场扮演乎？每念子房第一人品，第一事功，侠矣而不死，宦矣而不溺，勇矣而不武，仙矣而不诡。”“今来长安，遇西楼词客、北岳樵史，传余以音律之秘，共相倡和，续前数年未完之业。计作于明之癸未，成于今之己丑（顺治六年），共得四十六出，名曰《赤松游》。可以勉忠孝，抒愤懑，作福基，长道力。”

由此可知，此剧始作于明崇祯十六年（1643），完稿于清顺治六年（1649）。作者在剧中隐以闯王李自成为秦，以清兵为汉，以明朝为韩，而暗以南明为楚，让张良施展周旋于其间，借古喻今，其用心寓意是十分清楚的。

此剧现存清顺治九年（1652）序刻本，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馆藏，《古本戏曲丛刊》五集据此影印。另有康熙煮茗堂刊本。

传奇《蚺蛇胆》

《蚺蛇胆》，亦名《表忠记》全剧二卷36出。《乾隆诸城县志·艺文考》卷十三著录，署“丁耀亢作”。此剧搬演杨继盛事迹，大致依据杨氏自撰《年谱》（《杨忠愍集》），敷衍而成。剧中有的关目，诸如《佞寿》、《忤奸》、《保孤》、《谪遇》、《修本》、《后疏》、《赴义》、《惊别》等出，皆本于传奇《鸣凤记》，“就其旧而略新之，如光弼入子仪军，壁垒不移，旌旗变矣”（第二十一出《修本》评语）。剧中所叙沈炼与沈小霞故事，其本事见于《明史》卷二○八《沈炼传》。
此剧写明嘉靖年间，严嵩、严世蕃父子专权，刑部员外郎赵文华、兵科给事鄢茂卿、边将仇鸾充当其爪牙，一时间气焰颇盛，政治极其险恶。他们借为严嵩祝寿之机，大送财礼，结党营私，以固宠幸。内阁大学士夏言上疏弹劾仇鸾贿赂朝臣，恃宠骄恣，不遵提调。夏言与边将曾铣、锦衣卫沈炼等忠良先后被杀害。

书生杨继盛，号椒山，保定容城人。家贫苦学，其性情耿介，襟怀坦荡，以忠正自励。乡试得中第二十一名，殿试二甲，供职吏部，先后授兵部车驾司员外郎、南京户部主事、北京兵部武选司员外郎。他结识了忠贞之士王世贞、邹应龙、林润等。杨继盛上疏弹劾严嵩父子十大罪状，圣旨谓杨继盛“谪官怀怨、恣肆渎奏”，命下狱拷问，从重拟罪。王世贞用重金购得蚺蛇胆药，送杨继盛服用，可抗刑不死。杨继盛认为，服药则欺君，宁死不服，最后杨继盛被处死。临刑前，杨氏在狱中自著《年谱》一编。行刑时，“六月飞雪，白日无光”。后来，邹应龙、林润等忠良之臣联合弹劾严氏父子，严嵩自缢，其子被处死。被冤杀的忠良之臣，均立庙加赠。杨继盛奉旨被追赠太常寺少卿，立祠岁祭，赐谥“忠愍”。夏言、沈炼等，亦皆得封荫。大清山河一统，顺治帝御笔题“表忠”御序。

郭棻为此剧撰《弁言》曰：“忠愍大节，如日星海岳”。“曩如《鸣凤》诸编，亦足劝忠斥佞，独是以邹、林为主脑，以杨、夏为铺张，微失本旨。今上几务之暇，览观兴叹，思以正之。嗣以辞曲非本朝所尚，虑有旁启，未涣沦音。相国冯公（铨）、司农傅公（掌雷）相顾而语曰：‘此非丁野鹤不能也。’于是礼属殷重。野鹤受书，屏居静室，整衣危坐，取公自著《年谱》，沉心肃诵，作十日思。时而濡毫迅洒，午夜呼灯；时而刿心断须，经旬搁笔，阅数月而兹编成，曰《蚺蛇胆》，志实也；曰《表忠》，飏美也。缮写装演，质之二公。会有以《后疏》一折，借黄门口吻，指前代弊政、缙绅陋习，过于贾生之流涕，有如长孺之直憨。复属笔窜，慎重入告。微词著书，大臣体应如是。无如野鹤五十年来，目击时事，发指眦裂者，非伊旦夕。尝以不能跻要津，职谏议，慷慨敷陈，上规下戒，比于魏征、陆贽，迬迬（往往）见之悲歌感叹。兹幸从事编纂，得少抒积衷，方掀髯大叫，冁然以喜，乃欲令之引嫌避忌，顿然自更，野鹤然乎？于是敛稿什袭，拟付名山，才人之志，亦复如是。”郭棻认为，世祖嫌《鸣凤记》传奇搬演椒山事太略，欲求一改定本，冯铨、傅掌雷等以属耀亢。曲既成，冯、傅等以其《后疏》一出戏指陈前代之弊，过于刻露，欲令改之，而耀亢不肯改，故不复进。由此而知此剧创作的曲折过程。

此剧现存清顺治十六年（1659）序刻本，上海图书馆藏，《古本戏曲丛刊》五集据此影印。另有康熙煮茗堂刊本，北京图书馆藏；清同治十一年（1869）湖北崇文书局刻本以及清钞本，山东省博物馆藏。

参阅书目：

《中国戏曲发展史纲要》周贻白，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山东史志资料》1982年第一期；

《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1－10）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

《曲论初探》赵景深，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

《中国古典名剧鉴赏辞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古本戏曲剧目提要》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明清传奇综录》（上下）郭英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2005.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