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衍东杂剧《述意》赏析

作者：张英基
摘要：

清代山东的戏曲作家写传奇戏文的有十馀人，而伶官艺员不可胜数。诸如济南的叶承宗；诸城的丁耀亢；莱阳的宋琬；淄川的蒲松龄；曲阜有孔尚任、孔传鋕、桂馥、孔广林、孔昭虔，等；济宁的许鸿磐；德州的卢见曾；汶水的路述淳；嘉祥的曾衍东；掖水的尤泉山人，等等。嘉祥的曾衍东今有杂剧《述意》一折，流传于世。

关键词：清代 曾衍东 一折杂剧《述意》

据清·嘉庆二十一年（丙子1816）永嘉彭左海撰《小豆棚·传》曰：曾七如，名衍东，字青瞻，号七道士，山东嘉祥人。清乾隆壬子举人。为楚北江夏令，诖误戍温。居郡西曾氏“依绿园”之旁，名其地曰“小西湖”。性落拓不羁，工诗及书画，笔墨狂放，大致以奇怪取胜。镌图章摹古出奇。自榜其门曰：“桂冠自昔曾骑虎，闭户于今好画龙。”慕郑板桥为人，常谓曰：“难得糊涂。”遇赦后，贫老不能归，卒于温。著有《小豆棚》八卷、《哑然集》一帙。尝作《元宵灯鼓图》，题云：“惊人岁月千挝鼓，老我乾坤百盏灯。”读之令人有胜事长新，年年暗老之感也。

曾衍东，生于清乾隆十五年（1750年），字青瞻，一字七如，号七如居士、七道士。为曾子第六十七代孙，山东嘉祥人。乾隆壬子五十七年举人，经朝考大挑，分发湖北，出宰咸宁、江夏、当阳、巴东等县，弊绝风清，全境肃然。且清节自持，劲气慑人，而小人夤缘为奸，谗言高张，积毁销骨，以罪谪瓯。适郡西依绿园，后人曾立亭，关同姓谊，款接曾氏居园之入画楼，时嘉庆二十年秋（1815年）。及冬，择地园旁宝庵桥畔古榕树下营居，名曰“小西湖”，有诗记之。他博学多才，工于诗文，有诗曰:“风扇扇风扇在空，扇风风出扇之中；有风不扇无风扇，不扇无风扇有风。”他擅长书法，工于绘画，笔墨狂放，以怪奇取胜。曾授官湖北江夏知县，安抚百姓，教育仕子，博学多才，因宦游各地，故见闻颇广。其性情落拓不羁，六十三岁因断案与上司发生分歧，而被黜戍于永嘉（温州），嘉庆二十五年(1820)八月遇赦，年已七十岁，贫老而不能归，于道光十年（1830），终客死于永嘉。著有《武城古器图说》、《哑然集》一帙、《小豆棚》十六卷。

在中国书画史上，曾衍东并不为人所重，文献亦多不载，偶有记之，亦寥寥数字，语焉不详。“挂冠自昔曾骑虎，闭户于今好画龙。”此为曾衍东自榜其门的一幅对联。其书画作品存世不多，或置之一旁，或束之高阁，鲜有问津者。其实，曾衍东是一位颇有造诣的书画家。他博学多才，性耿介磊落，同情劳动人民，故而为官遭贬，困顿一生。他是个狂放奇才，狂率应世，“人索我画，我却不画；人不索画，我偏要画”。某次龙泉一巨贾特来买画，甚倨傲，立竣拒。他慕郑板桥为人，常谓：“难得糊涂。”书中录有板桥道情十馀首。他的书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得已涂涂抹抹，画几张没家数的画，写几个奇而怪的字，换些铜钱”，用以宣泄困顿潦倒的不满情怀。

他善写意人物花鳥，兼治印，生平用印多为自刻。除了喜画马外，画钟馗也是他的强项。他的钟馗像在温州民间流传不在少数。他画怪、字怪、诗亦怪，一枝狂放的笔，敢于冲破樊篱，勇于创新，反映劳动人民的心声，如郑板桥一派，包含着进步的因素，可圈可点。

曾衍东曾画一幅“敬惜字纸”的条屏，上方题诗云：“惜字当从敬字生，敬心不笃惜难成；可知因敬方成惜，岂是寻常爱惜情。”至今人们仍记得祖训：“有字纸张不得随便扔弃，也不能垫坐屁股底下，否则屁股会长疮的……”云云。古人对于文字纸张的爱惜程度，是现代人所无法理解的。当时每个读书人定会在书桌旁摆一个字纸篓，将废弃的字纸丢入其内；留待挑着字纸竹箩筐（上面通常贴着题有“敬惜字纸”的红纸）沿路拾字纸的老人到来，再将字纸倒给老人，带到敬字亭去焚烧。由此可见古人惜字纸之一斑。

豆棚瓜架，历来是人们避暑消闲、谈古论今之所，所以古人常以“豆棚”名其闲书。曾衍东的《小豆棚》，原为八卷，近似于《聊斋志异》，往往是在闲谈之中别寓深意。因作者曾宦游各地，故见闻颇广。书中专门描写各地人世现状，官场种种黑暗等。他能制曲，《小豆棚》末卷有杂剧《述意》一折，自演其家事。

杂剧《述意》仅一折，见于《小豆棚》卷十六。剧中人物：由生、旦、小旦、贴、丑，分别扮儒生、妻、妾、大女儿、儿子。
剧中写山东一儒生，性情落拓狂放，平生与琴、棋、书、画、诗、酒、花为伴，故自号“七如居士”。但居士久未发达，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囊中羞涩，便四处游历。后因天气炎热，居家消夏。

此剧一开始写剧场布景：场上设豆棚一架，满开豆花。陈几案笔砚瓶麈。中悬“雨丝草堂桂馥书屋”匾额，两旁挂“白昼饶人听说鬼，青天扯淡坐浓阴”对联。
书生上场白曰：“黄叶飞来怕打头，闭门家里一书囚。至今学会安排法，秃管消磨豆雨秋。老夫七如居士，山东人也。幼识之无，长贪呫哔，年逾见恶，学不如非。虽是四壁萧然，却不离花、酒、琴、棋、诗、字、画，取个七如道号。还求那柴、米、油、盐、酱、醋、茶，弄得来一件俱无，倒也觉空诸所有。怎奈囊中无钞之时，便要作脚下生风之想。所以出外的日多，在家的日少。谁知这一些儿清福，老天竟是不轻与人的。昨日海上回来，天气炎热，暂作杜门之计。且喜妻贤妾淑，儿大女娇，八口清贫，一家欢聚。正是：大鹏息以六月，鹪鹩止于一枝。这也不表。近作《小豆棚》数卷，不免携到豆棚之下，校阅一番便了。”

儒生取书行唱【北醉太平】曲曰：“寂寞山家，有甚喧哗，门前几树鸟儿喳，一棚儿豆花。荒园镇日无人呀，我一个著书黄叶深林下，你看这长天那个来闲话。只恁般玩耍。”

儒生在豆棚下批阅自己的新作《小豆棚》数卷，其妻妾携儿女至跟前凑趣，儒生见“妻贤妾淑，儿大女娇，八口清贫，一家欢聚”，便甚感欣慰自足，遂将书中的古今典故，历述一番。言辞间，难抑嫉俗愤世之情，其妾便宽慰道：“那世态纵有炎凉，人心自有公道”；其妻则曰：“守分安贫，知足常乐。”一家欢聚，胜似锦绣前程。妻妾同唱【南归朝欢】曲：“壶觞市不赊，吃不起蹠鸡臑鸭。春衣典没些，穿不上绣裙罗袜。一任他江山锦片前程大，争似俺风雪单寒处士家。何须论金谷繁华，玉堂声价。”儒生闻听此言，其“愤世嫉俗之心肠”，顿时冰消雪融瓦解了。书生唱【北搅筝琶】曲曰：“把闷弓儿且按下，莫管他风月在谁家。且放开笑和尚的布袋，丢了那莽八戒的钉耙。不平事莫问咱，一迷价装聋作哑。写一部天花，学一尊菩萨。但愿他没有一个冤家，好人满天下，只就我吊古扳今，斩鬼封神平妖怪，都是逢人劝化。”

此时，大儿子钓得了一条金色大鲤鱼回家，儒生见状欣喜不已，自谓又有了下酒之物。遂吩咐妻妾，准备晚饭，待到月上时，全家再至棚下观赏聚玩。

最后全家人合唱【南双声子】曲曰：“多清暇，多清暇，一家人真快活。休当假，休当假，一出戏皆实话。当根钗，卖幅画，且消受落照欹斜、花容妖冶。”

【尾声】曲曰：“七如行乐谁能写，把自家心事，直作宫商打。他年演唱豆棚图，须认咱。”

此剧未见著录。《小豆棚》原为八卷本，现存的最早版本有光绪六年（1880），上海申报馆排印的《小豆棚》十六卷(203篇，一部一函六册全套)本；中华民国二十四年（1935），上海大达图书供应社标点排印本，其编排体例同光绪本。

此剧今有杜贵晨《小豆棚（校注）》（十六卷，209篇）本，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南山点校《小豆棚》本，荆楚书社 1989年版；徐正伦、陈铭选注《小豆棚选》本，浙江古籍出版社 1986年版；盛伟点校《小豆棚》本，齐鲁书社 2004年版等。

附录：一折杂剧《述意》（略）

参阅书目：

《中国戏曲发展史纲要》周贻白，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山东史志资料》1982年第一期；
《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1－10）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

《曲论初探》赵景深，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
《中国古典名剧鉴赏辞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古本戏曲剧目提要》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小豆棚》曾衍东，齐鲁书社 2004年版。

2005.09.06

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张英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