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国家大剧院的歌剧节中,由邹静之编剧、雷蕾作曲的原创歌剧《赵氏孤儿》将于6月20日登陆国家大剧院歌剧院。在搭成大斜坡式的舞台上,“忠义”二字将在歌剧中得到放大和展现。剧作家邹静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传播中华民族最优秀的价值观,展现民族歌剧中最具代表性的精神层面的东西,《赵氏孤儿》无疑是得天独厚的。”
■《赵氏孤儿》彰显民族精神价值观
说到创作歌剧《赵氏孤儿》的缘起,邹静之有很多感慨:“以前我曾经就这个题材写过电影剧本,当然并不是陈凯歌后来拍的那个电影。但是这个剧本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拍成。《赵氏孤儿》是我一直想写的一个戏,为此我也做了很多功课,因为《赵氏孤儿》不仅在中国的舞台上,就是在世界的舞台上也是具有影响力的作品。文学家王国维在《宋元戏剧考》中,曾把《赵氏孤儿》与《窦娥冤》并列称为:‘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而在最具学术价值的中国古典戏曲论著《太和正音谱》中,则将《赵氏孤儿》评价为:‘纪君祥之词,如雪里梅花。’而几乎所有的地方戏曲都有与《赵氏孤儿》有关的戏曲剧目。写歌剧好像是登天一样,其实不然,魏晋唐宋时期经济繁荣,人们对高层面的精神有着特别的追求,而《赵氏孤儿》则通过这种情怀展示了民族的文化精髓。写完这个剧本,我感到《赵氏孤儿》最适合用歌剧来表现。它的精神层面的东西,它的强烈的戏剧性和它表现的舍生取义的精神特别适合咏叹。而我觉得中国歌剧到了这阶段,一定要向世界彰显中华民族文化中高层面的精神世界,《赵氏孤儿》中表现的忠义,无疑是当代最应该呼唤的。我们要加深世界对中国文化精髓的了解,对中国轻生死重承诺的了解。八个男人为了一个孤儿去死,人们总说,价值观一定在不值中产生,这就是这出戏显示的一种民族精神的价值观。”
■唱词放弃板腔体,改用新体诗
在《赵氏孤儿》之前,邹静之与雷蕾曾经合作过歌剧《西施》,再往前,他也曾与作曲家郭文景合作《夜宴》,作为第三部歌剧,邹静之认为:“我们是在尝试用西洋歌剧的模式写中国的故事。”他说:“早年我曾经看过中央歌剧院演出的歌剧《阿依古丽》,是根据电影《天山上的红花》改编的,尽管那里面的一些故事今天不能再演,但里面的唱段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以音乐为中心,以美声唱法为基础,这样的西方歌剧我个人认为是舶来品,然而,歌剧这种形式对人的诱惑力是特别大的,我越看越爱。而中国过去的歌剧虽然有爱的主题和人的主题,但基本的元素却不像西方歌剧那样,采用交响乐连为一体的形式,中国的民族歌剧习惯于板腔体的创作,习惯于道白加唱的形式,而从《西施》开始,我就尝试按照歌剧的基本模式写剧本。”
邹静之在《西施》和《赵氏孤儿》中开始用新诗体写唱词,他说:“当我完成《西施》后,我发现剧本就像五四时期以来提倡的新诗一样,过去民族歌剧的板腔体有更多的排比、对偶和对仗的句式,而新体诗的形式更像话剧中的内心独白。”邹静之说:“我认为现在的中国歌剧还处在一个普及的阶段,而不是创新的阶段,无论是谁,在中国的歌剧创作上都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没有谁比谁更先走一步。从戏曲的板腔体到整体交响诗般的纯音乐的形式,大家都在探索音乐的各种可能性,没有谁比谁更高。”
■以票友的精神来写歌剧
“在创作歌剧方面,我自己总有一个感受,就是中国歌剧应该有一部像俄罗斯歌剧《鲍里斯·格德诺夫》那样的代表民族精神的大歌剧,而《赵氏孤儿》有那样的潜质。”邹静之说:“在音乐上,我与雷蕾、黄小曼等都属于对歌剧极度地迷恋,记得雷蕾每写完一个咏叹调,都会在我们家里由音乐指导黄小曼用钢琴弹奏一遍,然后,我们共同对这一部分的隐喻品头论足,有些觉得还能改,就再进行修改。对于歌剧,我是一个以票友的精神来写歌剧的人,而对《赵氏孤儿》,我更是用敬仰祖先的态度来写这部戏,所以一定要在尊重原著的前提下去写,因为它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戏剧特点,具有很强的震撼力。比如在第三幕公孙杵臼与程婴的对话,他们对生与死的选择,显示了感人的高贵情操,我觉得歌剧就要输出价值观,而歌剧《赵氏孤儿》就是要输出中华民族的价值观。在音乐创作上,雷蕾在《西施》后对歌剧的迷恋,以及她的不断吸收和在艺术上的感悟力,使她有能力把歌剧要表达的意思准确地展现出来,因此我觉得《赵氏孤儿》在《西施》的脊柱上又上了一个台阶。”
雷蕾:被戏剧的力量所感动
歌剧《赵氏孤儿》是作曲家雷蕾的第二部歌剧,如果说创作《西施》是一种探索和尝试,那么,这次的《赵氏孤儿》则要成熟很多。记者曾经观看过《赵氏孤儿》的排练,每一天的排练,雷蕾都将自己拴在排练场,与导演和演员们一次次被剧本的内容感动。雷蕾说:“写这部歌剧完全是被这个故事所感动,因为讲述的是仁人义士的正义之举,程婴用一生的坎坷完成了一个承诺,他的主动牺牲精神,用自己儿子的生命换回了赵家后代的生命,这种侠义衷肠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所在。”
雷蕾告诉记者:“决定写这部歌剧是在《西施》排练时,有一次邹静之为我们讲述了他的这个故事,我立即被剧中的矛盾冲突所吸引,那会是一种非常震撼的描述,它的故事情节很符合歌剧的形式,因此,我觉得我们要再次合作。”
记者在现场看过演员们排演序幕和第一场,公主一夜没睡,眼望着孩子心潮澎湃,唱出了咏叹调《孩子啊,你快睡觉》,这时的音乐优美动听,公主要去死,却舍不得这个熟睡的孩子……雷蕾告诉记者:“第一幕公主死得很浪漫,当美丽的阳光照进窗前,鸟儿在歌唱,透过黎明的阳光,公主饮恨自尽。而这时程婴内心的矛盾也在他那大段的咏叹调中得到展示。”随后,场景转入韩厥等人奉命搜查孤儿,程婴把婴儿藏在箱内,但躲不过韩厥的搜查,当韩厥看到程婴带着孤儿的时候,韩厥毅然决然放走了程婴,而自己拔刀自尽。雷蕾说:“这个戏每一场都要死人,有人觉得很血腥,但我们把这几个人的死用浪漫的方式表述,让观众在音乐中感动,在音乐中回味,在音乐中得到震撼。在第三幕,公孙杵臼与程婴争着去死那场戏里,当公孙杵臼选择容易地去死时,演员每次演到这个地方都要掉泪,因为那是真正地被情感打动。”
雷蕾告诉记者,在《赵氏孤儿》中,有很多很好的唱段,卖书人唱的《婴儿摇篮曲》、最后忠魂登台演唱的八重唱、赵武认父的场面等等,都是相当感人的。雷蕾说:“这好似一个大开大合表现崇高情感的戏,剧情上跌宕起伏,而在旋律上又比较大众化,整个创作持续了半年,有些唱段几经修改。每一个唱段都是我与黄小曼老师一起经过在钢琴上弹奏,最后感觉是否要修改,直到修改到满意为止。其中剧中18年后的集市合唱《饥饿》修改了三稿,而在排练时,又把不合适的地方做了很多调整,总之是为了发挥每个演员的长处,让歌唱的功能发挥到极致。因为只有发挥到极致,才能展现这部歌剧与其他歌剧的区别,才能展示这部歌剧令人震撼的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