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自成一派：赵燕侠》（节选）（之七）

七·历经抗战

赵小楼在江南一带跑码头，辗转在武汉周围的几个地方跑了将近一年的样子。他从许多同行那里打听高桥的消息，据说那个日本人已经离开武汉，不知去向。而抗日的炮火已然在全国点燃，南京政府内迁武汉，赵小楼也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武汉。

赵小楼一回到武汉就被顾无为找去，要求他继续加盟标准京剧团，当时武汉的戏班中顾无为接办的中国标准京剧团已经发展到170多人，头牌旦角仍是顾无为的老婆卢翠兰，一年来，卢翠兰已然稳稳地在武汉站住了脚。卢翠兰以花旦、刀马旦戏为主，早年在上海方家班一出科就很红，到武汉演出挂名是“东方美人”和“博士”的头衔，其中还有“南方杨小楼”之称的董志扬、老生张彦坤、花旦薛艳香、马丽云（北京老生马盛龙的姐姐）等都是当时名重一时的好演员，这次又加上赵小楼、马圭芳、马秀荣，阵容已经相当整齐了。顾无为要求全团演员都要佩带一枚葫芦型的徽章，都说是卢翠兰亲手设计的。

顾无为是对政治很有热心的人物，为了表示自己积极投入抗战，先后编演了《宋哲元》、《芦沟落日》、《民族忠魂》、《克复台儿庄》等宣传抗日的时装戏，同时也排演了一批具有宣传民族精神的《梁红玉》、《岳飞》、《史可法血溅扬州》、《文天祥》、《桃花扇》和《西施》等古装戏。特别是《宋哲元》是一出非常及时反映抗战的戏，说的就是芦沟桥事变后，宋哲元军长组成大刀队，几经沙场，使日本侵略者闻风丧胆，最后血战保定府，显示出中国人民的爱国精神的好戏。赵小楼和马圭芳都在剧中担任重要角色。这出戏在当时抗战的中心城市武汉影响很大。

当时，上海沦陷，南京吃紧，许多社会知名人士和著名戏曲演员都纷纷流亡到武汉。由左翼戏剧家联盟领导的上海抗日救亡一、二、三、四队陆续到达武汉。不久便成立了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在协会中担任理事的京剧界人士有梅兰芳、程砚秋、周信芳、高百岁、王泊生和赵小楼六人，因梅、程、周、高当时不在武汉，王泊生、赵小楼为常务理事，赵小楼兼任京剧组组长。因西安事变后，国共谈判，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蒋介石任命周恩来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表示了国民党的抗日诚信，实际上是给蒋介石涂脂抹粉，之后又任命郭沫若为政治部第三厅厅长。为实现抗战统一大业，后经党中央同意，周恩来、郭沫若才相继履职。并于1938年4月1日在武汉召开政治部第三厅成立大会，在大会上宣布举办抗日扩大宣传周，赵小楼积极投入到宣传周的活动中，参加了抗日的宣传和演出。

9月，日军重兵围困了武汉，江防和陆路先后告急，外地流亡艺人和武汉戏曲演员中的进步人士在大光明戏院召开抗日救亡誓师大会，武汉演艺界全体人员约4000多人参加了誓师大会，赵小楼、马圭芳、马秀荣和关永斋、顾无为、吴双云、王泊生和电影界的赵丹、白杨、王人美、唐槐秋等都参加了大会。赵燕侠听说了父亲要去开会誓师抗日，特别激动，就拉住父亲的手，要求父亲带她一起去开会。父亲说，这是开会，不是演戏，你去干什么？

“我也要抗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也是唱戏的，为什么不能去开会？”赵燕侠说得理直气壮。说得父亲也没有了脾气，赶紧让马秀菁来哄着她玩，告诉她，今天开会都是大人，不许儿童参加，你今后参加演出，也是抗日，一定让你参加。母亲也哄着她，连说好话，这才平息了赵燕侠的怒火。

根据誓师大会的要求，成立了三个抗敌演剧队，分头到后方宣传抗日，一队跟着田汉去云南、贵州，一队洪深为队长，由湖北到四川，赵小楼等京剧演员编在第三队，由顾无为负责，到广东、广西等地，然后到成都集合。眼看一队、二队都走了，三队大部分人也走了，马圭芳、马秀荣也走了，只因为顾无为和卢翠兰要带的东西太多，拖延了时间，最后交通彻底中断，只剩下他们和赵小楼等少部分人没有走成，眼看着日本军攻破武汉，到处都变成了日本侵略者的势力范围。赵燕侠更是亲眼目睹了亡国奴被屈辱的滋味，给她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创伤。

顾无为和他的妻子卢翠兰没有去抗日，也没有去重庆，而是辗转去了南京，后来跟着汪精卫跑了。赵小楼把剩下的几位京剧演员，如花旦薛艳香、老生小奎官、武生谢小天、武花脸崔海峰和他的把兄弟关永斋等组织在一起，成立个剧团，演出一些传统戏。都是穷唱戏的，平日就靠唱戏为生，一天不唱戏，就一天没有饭吃，一个星期不唱戏就可能饿死。当时兵荒马乱，谁也没有心思听戏，想唱戏挣大钱也不可能，只是将将糊口而已。

眼看赵小楼的小剧团能够维持日常演出，最低的生活可以过得去了。但是并非长久之计，赵小楼最后还是离开了武汉，从长沙到重庆，从南昌到了福州和厦门。这时的赵燕侠已经11岁了。赵小楼每到一个地方，能搭班就唱几场，搭不上班就继续转移。但是赵小楼有一条宗旨，戏可以不唱，但是赵燕侠的练功，一天也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