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看戏·牡丹亭

第一晚，是牡丹亭。似是专为这满城春色而演的。那么馥郁，那么热烈，如杜丽娘那蓬勃勃的春情难遣。

未听《牡丹亭》，先看《红楼梦》。“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正是这八个字，令黛玉听曲“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这杜丽娘竟是何样女子？

杜丽娘出场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太美了！世间还有更美的景象吗？

当她转身跨入花园，锦绣长衫随着盈盈步态袅娜飘起，我身子不由微微一颤抖。原来世间最美的，不是杜丽娘的容颜，而是她扑向春天的背影。（左图为高马得绘游园惊梦）

杜丽娘年方二八，“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这个天然玉质的女子，且美，且痴，且专，且解放。“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缠绵婉转的牡丹亭，说的就是四个字，“一场春梦”。因为爱，梦没有了边际，阴阳也没有了界线。这是春梦的极致。

一场戏下来，我知道了韶光的极致，就是“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声溜的圆。”

温存的极致，就是“好处相逢无一言……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距离的极致，就是“人魂有别，咫尺天涯”。然而，只要“精诚不散在心田”，爱是蔑视生死的。于是，又有了真爱的极致，“问世间情为何物比金坚，直叫生死作等闲。”（此句引自越剧牡丹亭唱词，除此句外引文皆为昆剧牡丹亭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