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孙娟“俏”黄梅

没有演完这出戏，却获得了观众超长时间的耐心等待；半残妆容、披头散发地站在巴黎戏剧节的舞台上，却赢得了艺术生涯中从未有过的热烈掌声。孙娟忍不住热泪盈眶，人生中的太多没想到的第一次，在这里发生。没想到第一次晕倒，会发生在国际舞台上；第一次未顺利演完一出戏，却获得了如此多的掌声；第一次“那么难看”地谢幕，会如此激动；第一次，出乎意料地拿下了这个国际级的戏剧大奖……

“驸马”晕倒感动法国观众

10月23日、24日，应法国中国文化中心的邀请，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携《天仙配》、《女驸马》两台传统经典大戏参加在巴黎举行的第六届巴黎中国传统戏剧节，23日晚，由孙娟、吴亚玲领衔的《女驸马》率先登场，与以往任何一次演出不同的是，为了保证传统艺术的古朴风格，戏剧节的舞台上不允许有舞美布景，不允许使用麦克风，从头至尾，台上只有一桌两椅，乐队现场伴奏，演员完全凭天然嗓音演唱。无疑，这一要求对演员的考验极大。演员们必须气息很足，声音才能传到台下每位观众的耳朵里，特别考验基本功。

其实，这也是孙娟第一次不戴麦克风唱戏，不过，毕竟是唱了几十年的黄梅戏，孙娟和其他演员们都很快掌控了舞台，每一个动作，每一段唱腔无一不恰到好处，炉火纯青。可是到了剧目临近尾声，饰演女驸马冯素珍的孙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便眼睛忽然一黑，便晕倒在舞台上。

晕倒在舞台上的瞬间，台下的法国观众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后孙娟听说，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剧情发展的一个桥段而已，“女驸马”不堪巨大压力，才会晕倒在金殿上。或许正是这样一个美丽的误解，“女驸马”晕倒在台上后，并没有引起台下观众的骚动，相反，大家正屏住呼吸在等待着下面的好戏。此时，现场的主持人走上台向观众解释了，演员晕倒实属突发，并非剧情安排。即使如此，观众仍然静坐在台下，全场鸦雀无声地等待着，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场。

见惯了大场面的黄梅戏剧院迅速作出反应，扮演丫鬟的青年演员袁媛立即穿戴上孙娟的戏服救场，而孙娟则在休息间里缓缓地醒了过来。好在后面的戏，冯素珍的唱段并不多，整场《女驸马》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意外的礼物和迟到的奖项

演出结束后，激动之余的孙娟不无遗憾，尽管不是第一次在国际舞台上演出，但是就这么当众晕倒，肯定与奖项无缘了。“我当时想，哪怕有个安慰奖也是好的，毕竟演得那么辛苦，还晕倒在台上那么糗。”回忆晕倒始末，孙娟分析说，第一可能是因为冯素珍这个角色，需要大扮，头勒得太紧所致，第二则是因为时差没有倒过来。他们来法国第二天便上台演出，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在中国，应该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肯定不太好。

说来也巧，不少知名黄梅戏女演员在扮演冯素珍这个角色时，几乎都有台上晕倒的类似经历。孙娟这回倒好，一下子晕倒在国际舞台上。“主要是因为冯素珍这个角色是黄梅戏里唯一一个要大扮的角色，大扮的演员，需要将绳子一圈一圈地绑在头上，把头发勒紧，然后还要用钢丝加固，再贴片，把脸贴得很小，这样才好看，但是很容易造成头部血液循环不畅，导致暂时性昏厥。”孙娟说，她没有想到的是，最终评委会竟然将戏剧节的最佳女演员奖颁给了她，这是戏剧节上为数不多的含金量极高的奖项。“算是意外的礼物吧。”

如果说，巴黎中国戏剧节最佳女演员是一件意外的礼物，那么今年拿下的梅花奖则是一份迟到的奖励。熟悉孙娟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奖啊，真的有点迟哟。

1989年孙娟被分到了当时的安庆市黄梅戏三团。一进团就大戏小戏一台接一台地演，最经典的是《天仙配》和《女驸马》，还有《桃李无言》、《春江月》、《贞娘怨》、《桃花梦》、《送香茶》、《孟丽君》等等大戏，以及《推车赶会》、《百花赠剑》、《六尺巷》、《挂画》、《玩会跳船》、《夫妻观灯》、《断桥》等小戏折子戏。

1995年，她在黄梅戏新创剧目《小乔与大乔》中扮演女主角小乔，以甜美的唱腔和细腻的表演，塑造了一个忧国忧民、才华横溢、光彩照人的古代女子小乔的形象，为黄梅戏舞台增添了一个全新的人物形象。这个角色让当时只有二十三岁的孙娟和另两位黄梅戏名家马兰、韩再芬同时荣获了第二届黄梅戏艺术节的表演金奖。马兰是凭借黄梅戏舞台剧《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获得了这个奖，而韩再芬当时演的是《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

2003年孙娟调入安徽省黄梅戏剧院之后，首先在省团复排的《女驸马》中领衔出演冯素珍。之后不久，又先后扮演了《红楼梦》中的王熙凤、《霸王别姬》中的虞姬和《风尘女画家》中的潘玉良。

《风尘女画家》无疑是一部特殊的戏，这部由女作家石楠长篇小说《画魂》改编的皖籍女画家潘张玉良的故事不仅被搬上了舞台，还拍成了电影、电视剧。一曲传唱甚广的《海滩别》，更是让黄梅戏舞台剧《风尘女画家》广为人知，更为特别的是，除了当年马兰、王少舫和黄新德曾经演绎过之外，还没有别的黄梅戏演员完整地挑战过这部戏。2011年4月，省黄梅戏剧院重排这部戏，孙娟挑梁出演女一号张玉良，她的先生余顺扮演男主角潘赞化。

孙娟在排练这部戏时，完全处于着魔的状态，一遍遍地看原作，一遍遍地去省博物院研究潘玉良的画作，让自己彻底被潘玉良“附体”。果然，2013年5月，孙娟凭借《风尘女画家》获得了中国戏曲奖梅花表演奖，这个代表了戏曲表演艺术的最高奖项，如它的寓意一样“梅花香自苦寒来”，无疑是孙娟在黄梅戏表演艺术道路上艰苦探索之后的一次圆满的回馈。

演出结束后，所有的法国观众都没有离场，他们等待着这个在舞台上晕倒的“女驸马”能够参加谢幕，而此时，孙娟的行头全部都在袁媛身上，长发披散，妆也花了一半，她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出现在观众面前。没想到的是，观众给予了孙娟一次又一次的掌声，表达他们对这位中国黄梅戏女演员的敬意。很少会在公众场合激动的孙娟，这一次也无法淡定了，泪流满面地一次又一次地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