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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原东华苑小住,闻社区活动室有胡琴、牙板声传岀,并伴以阵阵晋剧乱弹,很是悦耳,便身不由己地趋前赏听了。

活动室内有四男五女,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四个男子,一人打板敲脆鼓,一人击梆子捎带敲马锣拍小镲,一人拉板胡,一人拉二胡,作为晋剧的重要伴奏乐器二弦、四弦、三弦,因人手不足,无人拉弹。五位女性,或扮青衣,或扮须生,或扮老旦与小生,举手投足都有优伶姿态,亮嗓吟唱俱有戏角儿声腔;其所唱唱段,多为传统名剧中的传统名段,如“算粮”、 “斩子”、 “芦花”、 “四月里”、“ 走雪山” 等。板式或“夹板” ,或 “二性” ,或 “流水” ,或“平板” ,抑或是“介板” “滚白”“导板” ,一板一式严谨、地道,声声合乎节拍,句句不失韵味,真可谓是有板有眼,让人猜想这些乐手与扮角儿要不就是专业剧团的退休人员,要不就是些铁杆儿票友,总之,一个九人组合的自乐班,足可抵一个小小的演出团体了。

听着这耳熟能详的晋剧音乐与晋剧唱腔,我恍若置身秦之北地,犹闻秦声,如聆乡音。历史上,秦晋隔河相望,一衣带水,留有好多“结好”佳话。由于两省属地毗邻,相互间交往频繁,许多东西互补共有,难分你我。如陕北民歌《走西囗》、《冯彩云》等,既是陕北民歌,又是山西民歌;有许多“二人台”传统名曲,也是秦晋同有共享;而作为中国优秀剧种的晋剧中路梆子,更是为秦晋两省人民群众所喜欢——非但喜好,而且十分痴迷呢。

陕北的府谷、神木、佳县、吴堡、绥德、清涧等县都与晋地仅一河之隔,河东河西人可互答,物可相触,其语言及生活习性颇为相近。其中的佳县、吴堡、绥德、米脂、子洲、清涧等县的剧团,历来都排演的是晋剧剧目,这些县区的民众对晋剧的喜欢程度,绝不亚于东北人喜欢“二人转”、 內蒙人喜欢 “二人台” 。绥德、米脂、子洲的县剧团,过去被三县民众分别称为一队戏、二队戏、三队戏,作为一队戏的绥德县剧团,演职人员庞大,名角儿最多,而作为二队戏的米脂县剧团稍次些,最次的就要数被称为三队戏的子洲县剧团了,但就这样的剧团,无论何时何地演出,都会是人山人海,观者如潮。要是有绥德县一队戏演出,那就更是十里八乡村村庄庄的男女老少都要倾家出动,俱去“看戏” 了 。他们中的许多老戏迷都能叫出一队戏中牛子、候二子、麻二狗子、太谷三子、有福儿、海卜子等名角儿的艺名来,并颇有以此为荣的意味儿。有一笑话说,有一个老戏迷曾向他人炫耀说:“我还同晋剧名角儿有福儿拉过话!”听者不相信,就问他:“你同有福儿拉过什么话,是怎么拉的?”他就说:“有一次看戏,我爬上了台口,有福儿走到台口踢了我一脚说:‘下去!’我说:‘下去就下去!’”听者听了忍不住笑道:“噢,我还真以为你同有福儿拉过什么话,原来如此呵!”老戏迷们看戏似乎有瘾成癖,他们一个戏场一个戏场追着观看,尽管那些剧目都是些反复演岀的老剧目了,但这丝毫也不影响他们的兴致,他们从不喜新厌旧,新剧旧戏同样喜欢,奇怪的是还尤其喜欢那些百演不厌的老剧目呢!看戏看得多了,舞台上生旦净丑末的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都熟烂于心,并且还能一张嘴就能唱出几段各类角色的唱段来,让那些专业演员听了也惊叹不已。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传统戏刚恢复,《打金枝》、《铡美案》、《辕门斩子》、《金水桥》、《游龟山》、《劈华山》、《金沙滩演义》等晋剧名剧又登上了乡村大戏台,一些大庄社相继恢复了庙会神事活动,并争相延请名剧团演出,借此扩大庙会影响与村庄声望。有一村庄延请绥德县晋剧团演岀,三天时间共演九场戏﹙每天上午、下午、晚上各一场,乡人谓其为“三开台”﹚,第一天上午的开场戏是《打金枝》,群众称这是“亮箱戏”﹙因其角色多而全,最费服装道具,“亮箱戏” 就是“抖家底儿戏” ,也即“亮家当戏”﹚, 当戏演到郭子仪绑子上殿请罪时,有一老戏迷突然走上台口,将打板的脆鼓翻了个底朝天。打板的非常生气,厉声喝问道:“为什么要这样,我有什么过错?”老戏迷原本认为扮演郭子仪的角儿上场时走错了台步,抖衣袖的动作也不规范,可上台将脆鼓翻底后,由于紧张,竟把自已发现的错误全忘了,于是呆愣在那里,嘴里胡乱嗫嚅着,老半天说不岀个所以然来,样子尴尬极了。好在有另一老戏迷及时上台解了围:“演郭子仪的角儿有过错:他上场时的台步与抖袖动作都不对路!”剧团团长赶忙走到台前道歉,并于当天就回团叫老把式去了,他对团里的老把式说:“那个村子里懂戏的人太多了,是硬台口,得你们老把式登台才能镇得住台口,镇得住观众!”

类似这样懂戏的老戏迷几乎每个村庄都有,我的几位堂叔就都是老戏迷,平时拉话,只要话题一涉及“山西梆子” 与绥德县一队戏,他们即刻便有了兴致,还会抢着眉飞色舞地讲述起那些已故名角儿的轶事来,并大发感叹道:“那些把式,唱念做打,个个十分了得!尤其是麻二狗子的花脸乱弹,前沟的戏台上唱响,后沟里都能听见。他们都靠的是真嗓子,硬功夫,哪像现在全凭扩音器!”他们的确够得上是老戏迷,平时总要四处打听唱戏消息,如若哪个庙会延请晋剧名角儿王爱爱演岀,哪怕路途有三十或五十里之遥,他们也会赶去观看,每当心目中的偶像一登台亮相,他们便会激动不已地喝起头彩来。他们最爱听王爱爱的“咳咳腔”, 一听见王爱爱唱起那“哎咳哎咳哎,哎咳哎咳哎”的“咳咳腔”, 就情不自禁地点头晃脑起来,全然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过去好几天,还会沉浸在那观戏的氛围中,仍沉醉在那摄人魂魄的“咳咳腔”中。

由于打小儿起就在周围村庄赶庙会,看庙会戏,耳熏目染,我也竟像村里的老戏迷们一样,也对“山西梆子” 格外喜欢,平时,只要听见哪里有晋剧声响,总要停住脚步,听上半天。在我听来,这晋剧虽是晋音,实则就是我的乡音,它早已演化成了悦耳的秦声。可不是吗?在陕北的许多县份,其专业与业余剧团都是晋剧团,所招收的演员多是晋籍青年男女,他们中,多数已在陕北成家立业,结了新的秦晋之好。晋剧早已不是晋人独享的地方剧种了,它展翅飞越黄河,在陕北大地落脚,并像植物种子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妆点着人们的生活,成了人们重要的精神食粮,“山西梆子” 实则已是地地道道的“陕北梆子”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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