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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评剧《海棠红》,大家就能想到白玉霜;要了解和学习评剧“白派”艺术,《海棠红》则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一部优秀作品。
可能很多人接触评剧《海棠红》是从一段传统相声《学评戏》开始的,这段相声我听得最多的是师胜杰版本,其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师胜杰老师学唱白玉霜的这段“寻子曲”,师老师的学唱非常精彩,老白派韵味浓厚,感情真挚,百听不厌,现在青年相声名家何云伟偶尔也会演出此段。
要想深入了解评剧《海棠红》,还得从白玉霜的艺术生涯开始……

从艺生涯 一波三折

白玉霜,生于1907年,卒于1942,享年36岁,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白派”艺术创始人。

白玉霜原名李桂珍,又名李慧敏,河北亲县古治人,生于天津。父亲李景春是个莲花落子艺人,艺名“粉莲花”。白玉霜11岁时,父亲带她拜一位姓刘的唱大鼓的为师。当时在梨园中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唱好了进戏院子,唱不好了下窑子!”小桂珍学艺深得师傅的喜爱,师傅赶堂会的时候总愿意带她同去。师傅的唱大段子之前,都要先给她安排个小段子。她那小段子起板不久,就会把喧哗的人声压住,让人们都屏声静气。她的声音甜,字眼清,就像林中的小溪潺潺地从人们心田中流过。

14岁那年,白玉霜拜孙家班的班主孙凤鸣为师,改习蹦蹦戏,学得《花魁从良》《马寡妇开店》《花为媒》等戏。14岁的小桂珍在锣鼓声中首次登上了戏剧的舞台,也登上了人生的舞台。对于白玉霜这个薄命的女子来说,人生就是舞台,舞台就是人生。孙凤鸣看到小桂珍是个难得的苗子,当下就把她收进戏班子里来,并给她起了个美丽动听的艺名:“白玉霜”。

17岁那年,父亲丢下一个穷苦的家凄惶地故去了。从此,生活的重担便都压到她的肩上。她先在法租界马鬼子楼自己来唱,卖不出座,便到同庆楼给当时唱得很红的评剧演员花莲舫演开场戏和配戏。白玉霜与花莲舫合作了二、三年,从花莲舫那里学了不少戏。后来,她根据自己嗓子的先天条件,把自己唱腔的调子定低了,变成四个眼,这样唱起来声音饱满、宽厚、明亮,具有了她自己的风格,为白派艺术的创立奠定了基础。

在北平,白玉霜与孙家班学生安冠英合作,她以唱腔优美、表演泼辣而红遍了津京两地。谁知好景不长,白玉霜被北平市长袁良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要将她驱逐出境.人们疑惑不解:一个唱小戏的女人,怎么会惹得市长大人如此大动肝火呢?原来市长大人虽然在口头上大谈文明和风化,但他的私生活却极不顾文明与风化。他见白玉霜生得标致漂亮,心中便生出了邪念,几次下请贴,邀请白玉霜陪他吃酒。白玉霜知道这是“鸿门宴”,婉言谢绝了。袁良听到回报,恼羞成怒,下了“驱逐手令”,并以白玉霜演《拿苍蝇》是粉戏,有伤风化为罪名,在《时事小报》上发了消息。

那是1934年的事,27岁的风尘弱女白玉霜被武装警察押解着从小客栈里出来,携同她的继母、养女小白玉霜含屈忍辱地离开了北平。

一曲《海棠红》 誉满大上海

白玉霜母女回到天津,便关起门来过着清冷的日子。她找来了几位老搭档,排练了《秦香莲》。恰好上海恩派亚大戏院与早在上海的任灵芝、爱莲君合作的徐培根来到白家,见她正在排着新戏,高兴极了,邀她去上海演出。蹦蹦戏能走进中国头等的大城市、在十里洋场上立住脚跟吗?白玉霜敢拼敢搏,鉴下合同后,于1935年7月便与伙伴们星夜起程,乘车南下,来到上海。

当时另一位评剧名伶朱宝霞正在上海演出,这个北方的地方小戏在上海滩已有了一定的“人气”,兼之白玉霜又博采百家之长,根据南方观众的欣赏习惯将评剧的唱腔、表演做了有益的改革,故一登台便引起轰动,她在恩派亚大戏院连续演出了《夜审周子琴》、《双蝴蝶》与《苏小小》等戏,唱得都很红,博得了上海观众的一片掌声,她的艺术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白玉霜幽咽婉转的抒情风格不仅折服了上海的观众,也使文艺界对她刮目相看,《时事新报》上刊登了著名戏剧家洪深、田汉等人的文章,盛誉她为“评剧皇后”。

1936年3月,文化人士上官村受洪深之托,带来了反映艺人苦难生涯的剧本《海棠红》。白玉霜激动地问上官村:“洪深先生这么看得起我?”“他们看过你的戏,很赏识你的艺术,称你是东方的梅惠丝(西方一位浪漫派电影明星)!”上官村嘱咐白玉霜:“你仔细读读剧本,过几天我再来。”说完告辞而去,白玉霜双手紧握着剧本,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故事讲的是,民国初年评剧女伶海棠红的不幸遭遇。北平评剧界的一代名伶海棠红,其丈夫陆怀仁不务正业、好赌成性,公公因儿子偷其棺材钱被气成重病,海棠红悉心护理,然其丈夫把妻子当作摇钱树,他不顾妻子反对收下梅督军唱堂会的定金,逼妻子唱堂会,海棠红惦记重病的公公,趁机逃出后公公已经去世,陆怀仁不思己过,反而责打妻子。海棠红恨丈夫不成器,寄希望于儿子少蓉,不料少蓉又被陆怀仁抵还赌债卖掉。海棠红精神失常,当梅督军再次逼她唱堂会时,她竟盛装赴会,态度殷勤,顷刻间神志清醒,突然打骂督军,众人见其已成疯子,遂将其禁于狱中。北伐成功,海棠红出狱重理旧业。一日,海棠红打听出儿子被卖到了富人家,便自编寻子歌化妆成卖唱妇接近儿子。少蓉不识生母,但被哀曲感动流泪。海棠红思子病倒,请戏园主代写遗嘱。时少蓉从老仆口中得知非富翁亲子,央求老仆伴其往寻生母,凭着当年被生父烫伤一道疤痕,终于认了生母,母子团聚。

白玉霜把自己的坎坷遭遇,和《海棠红》剧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她从剧中主人公的命运想到自己,决心演好这出戏。在进步文化界的大力支持下,《海棠红》终于演出了,并于1936年7月由明星电影公司拍摄了白玉霜领衔主演、配角由影界中名望很高的王献斋、严工上、舒绣文、尤光照等担任的中国第一部评剧故事片《海棠红》。这部影片描述了评剧演员海棠红凄凉漂泊的一生。影片中穿插了不少优美的评剧片断,整个电影不论是曲折的情节还是不凡的手法,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在拍影片期间,新闻界首次把“评剧”的名称刊载于《大公报》,从此,评剧的名字广泛传播于全国。1936年9月5日,影片在上海全城大戏院首映,立时轰动了全城。一连放映12天,观众狂热的激情也没有减退。
“评剧皇后”加“电影明星”的桂冠,开始不断地在报纸上出现了。白玉霜红到了极点,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个名字,不少公司和商店争着用“白玉霜”给自己的商品命名,橱窗里出现了白玉霜香皂、白玉霜牙膏。

白玉霜通过《海棠红》在大上海大红大紫,成为30年代著名的戏曲与影视明星;评剧艺术通过《海棠红》在中国南方大地得到最广泛的传播与宣传,扩大了评剧在全国的影响,使上海人认识了评剧、接受了评剧、喜欢上了评剧,《海棠红》在评剧百年发展的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虽然评剧《海棠红》很火,但是留下的音视频与文字资料少的可怜,电影拷贝也无从查找;另一个遗憾,评剧在上海的鼎盛时期,没有建立起专业的评剧艺术院团。

七十多年过去了,当我们聆听白玉霜当年灌制的唱片时,依稀可以想象到《海棠红》上演时的火爆,依稀可以想象到影迷排队买票时的拥挤,依稀可以想象到评剧红遍上海滩的盛景……

近日,由天津评剧白派剧团复排,评剧白派第四代传人王冠丽、优秀青年演员孙庆军领衔主演的评剧《海棠红》将于10月27-28日在天津海河剧院隆重上演,那一段婉转幽咽、低回游转的“寻子曲”能否跨越时代的长河打动新时代的戏迷,能否得到最广大评迷与专家的认可,值得期待。

附:评剧《海棠红》选段 - 寻子曲

(白玉霜饰演海棠红)

大大的风雪呀夜冷天,娘想娇儿夜不眠。

想娇儿,想得我肝肠痛断。

盼娇儿,盼得我两眼望穿。

那夜冷风紧,独自暗叹,思想起经过的事如在眼前。

那儿在家每日里围着娘转,扑在胸抱在怀耍笑儿玩。

那儿会说又会笑,亲着娘的脸,哪一样哪一宗都讨娘喜欢。

最可恨儿的父他好事不干,好吃喝,好穿戴,又好耍钱。
可恨他骨肉情完全都不念,也不知将娇儿卖在了哪边?

我只说今生一世难见面,要相逢无非是在那鬼门关。

我那难见面的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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