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7日,婉转悠扬的京剧唱段在北京八宝山东大厅响起,冒着严寒前来与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张学津作最后告别的京剧工作者和戏迷们,再一次聆听了张学津《箭杆河边》的著名唱段。
“余苑再传子,马后第一人”,告别大厅门口的这副对联,是对张学津京剧艺术成就的高度评价。作为京剧大师张君秋先生的长子,张学津宗马派,深得马连良先生喜爱。1952年,他考入北京艺培学校(即北京市戏曲学校),师从王少楼、陈宗武等学习余派。1961年拜马连良为师,学得马派剧目《借东风》、《清官册》、《龙凤呈祥》、《赵氏孤儿》、《苏武牧羊》等,他天赋极佳,嗓音清朗圆润,表演自然舒展,念白清晰自然,舞台气度卓尔不群。
张学津唱腔融“余”、“马”两派于一体,表演深得马派神韵,成为当代老生艺术表演难以逾越的楷模。纯正、潇洒、自然、干净、纯熟等艺术风骨在他的舞台艺术中得到了最全面的体现。1964年,他出演京剧现代戏《箭杆河边》,并自编唱腔反二黄《劝癞子》,这段具有浓郁马派韵味又不失新意的唱腔深受观众喜爱,至今仍广为传唱。1989年,他主演了新编历史剧《画龙点睛》。此剧中他师法马派创作经验,展现自身艺术思考,在扮相、服饰、唱腔、表演上均有创新,上演后反响热烈,广受好评。在不幸感染丙肝后,张学津仍抱病登台演出,并参加了中国京剧音配像工作,从1994年到2006年的12年间,共为马连良先生的58出剧目配像51出,另为马先生在民国十八年录制的老唱片配像十三段,为后代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
“无他无旁无间无时唯学业学子学友别具一番人生,弗想弗念弗欲弗求促重行重信重义自有三味情趣”,这副对联,是对张学津人品戏品的形象概括。著名梅派表演艺术家李玉芙是张学津的同班同学,她说张学津爱戏如命,可以说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了京剧艺术上,连业余爱好都是拉京胡、敲锣鼓点,甚至还帮助管服装的叠戏服,还为戏装的颜色专门去跑印染厂。他晚年教徒弟也是倾囊相授,他的徒弟朱强、穆雨等跟他学了不少马派技艺,令人欣慰。叶派传人叶少兰曾与张学津合作演出过,他说张学津爱戏敬业,有一次在北展剧场演出《龙凤呈祥》,张学津刚从医院打完点滴过来,脚肿得咬着牙穿上戏靴,但登台后台步潇洒自如,观众看不出一点病容。69岁的老戏迷王虎材痴迷马派艺术50年,是张学津的铁杆“粉丝”,他专程赶来为他喜爱的艺术家鞠上一躬,并竖起大拇指盛赞张学津:“那扮相,那唱念做打,绝了!”
“张学津为人正直善良,人缘很好,今天这么多人冒着严寒来送他,就证明了这一点”,著名荀派表演艺术家孙毓敏说,“张学津是我们这一代演员中的明星,是马派艺术里程碑式的人物,就像他自传说的那样生正逢时。他的去世是京剧艺术和京剧教育的重大损失。”谭派传人谭孝曾说:“我管张学津叫大师哥,我们都是王少楼的徒弟,后来张学津拜了马连良,可以说对马派艺术的继承和弘扬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学津大哥和我夫人阎桂祥也合作很多。每年过节,我们两家都会互相走动。”谭孝曾还说了张学津最让他感动的一件小事:“因为祖父谭富英非常喜欢张学津,传授了他很多东西,在谭富英病重期间,那时候张学津就已经有了一个很珍贵的小录音机,他就每次进病房之前,都将祖父说的流派风格、戏班逸事录下来,前几年将录音带送给我,让我特别感动。”谭孝曾之子谭正岩说,他永远也忘不了张学津老师对他的鼓励。那年青京赛他拿了金奖后,有些人质疑他因是京剧世家子弟得到照顾,张学津生气地说“他值那个分数”。他说张学津的代表作《画龙点睛》重新演出时,张学津曾有意让他演B角,后来虽因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但他一直十分感激张学津老师。
张学津的12位徒弟守在其师灵前。大徒弟朱强哽咽着说,师父去世时,他正在台湾演出马派代表作《赵氏孤儿》。得知师父去世的噩耗,他强忍悲痛,坚持演完全戏。演出结束后,他在台上给师父磕了个头,令全场观众为之动容。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班班主任杜鹏说,师父21日去世的,但20日晚上,师父还在给他讲《法门寺》这个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京剧。”
曾被誉为“京剧神童”的穆雨2005年拜张学津为师,后来张学津的身体一直不好,但尽管如此,每次给穆雨上课却非常认真。告别大厅里,他泣不成声地告诉记者:“一年冬天在师父家学习,师父给我说《赵氏孤儿》的戏,他穿得特别单薄,讲戏的时候几次扑通就跪在地上,我跟师父说不用真跪。师父一下就急了,我不真跪,你能明白吗?还有一次,我马上就要演出了,但我那出《四进士》的戏只学了半出,也没敢跟师父说。后来师父听说这个消息后,在医院让护士拔下输液的针头,就赶来剧场,我在剧场看到师父时都感动得落泪了。”
人们为失去这样一位杰出的马派代表人物而痛惜。北京京剧院院长李恩杰表示:“马派是北京京剧院的重要流派之一,我们会以张学津先生为榜样,爱戏敬业,将马派艺术发扬光大。”(记者 苏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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