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实《晋剧皇后牛桂英》

最近来西安演出的晋剧一团的牛桂英，是一个在演唱方面都很出色的演员，现年三十二岁，她十四岁开始学戏，至今也不过只有十九年舞台生活，但是已在晋剧中路梆子中公认为是一位名旦。她在艺术上的主要成就就是唱功好，她的唱“字正腔圆”，吐字清真，行腔曲折婉转，嗓音虽较低弱，但她善于运用，富有韵致，耐人寻味，并有一种隽永的感觉。她的唱腔注满了人物情感，听来句句传神。这些优点，已在唱腔上构成一种独有的风格。她在唱工与晋剧著名青衣筱桂桃、程玉英来比，可以说是春兰秋菊，各具色香气韵之美。作为一个戏曲演员，最主要的条件是嗓子，牛桂英的嗓子不是很够，她常羡慕人家的好嗓子说:“我没有那么好的咪咪！”虽然如此，但由于她能努力学习锻炼，不断研究改进，便在唱腔艺术上获得成就。这是怎么回事呢？牛桂英自小就喜欢听别人唱，自己也爱唱，听到好的腔儿音调儿，便学习着唱，当正式学戏以后，谁的唱腔好，好在何处，她总注意学习加以琢磨，吸收别人的优点，丰富提高自己。她在练唱上下过不少功夫，首先练习吐字，要求字正，她的师傅常以“老盖蒲州”嗓音不好，但唱腔好吐字清楚的范例勉励她，教给她牙关用力的方法，她如法练习，又研究每个字的发音，哪些字要一下迸出，哪些字应分开“声”“韵”，这样久了就练得发音准确有力，吐字清爽真切。同时在练唱和说白时，她都注意到口型的美。其次要求腔圆，她感到晋剧唱腔直上直下，有棱有角，单调贫乏，不甚优美，便力求改进，在唱的时候，增加了装饰音，让音阶跳动小一些，并在唱腔中根据剧词中落音字往下拖。她又感到原来唱腔“哪咿呀哈”和“咳咳咳”太多，便大胆改革创造，取掉不必要的闲字减少了“哪咿呀哈”，用腔腔调调补起来，这样就不仅使词句纯净，而且唱腔也曲折婉转多了。她因为嗓音低弱，轻易不拔“嘹子”，避免发错岔音，免得脖胀筋粗，损害人物形象的美。总之牛桂英唱时注意保持每字每句音韵的美。这种韵味是另辟蹊径苦心琢磨、自修锻炼出来的，往往要练上几十遍，听起来不舒服决不罢休。牛桂英在青衣的唱腔上虽然做了一些改进，但她没有脱离晋剧的老唱腔，没有把宝贵的遗产减损分毫，也没有生硬的加进什么，而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更加丰富发展了。

还应该介绍的是：牛桂英在唱腔中十分严谨地掌握了人物的思想情感，善于用唱腔来表达喜怒哀乐，当她唱到“滚白”之类乱弹的时候，呜呜咽咽，一字一泪，十分凄楚动人。同一板乱弹，能唱出不同的情绪，表现出不同的人物来。如，同是“垛板”，在《打金枝·劝宫》一段，沈后对郭暧是丈母娘对女婿客客气气的态度，唱腔要表现慢条斯理、劝慰开导的情绪，因此音调须清柔温和。在《四郎探母》中孟金榜上场一段“垛板”则表现了人物抑郁沉闷、愁有千万的情绪。在《走雪山》中曹玉莲唱到骂魏忠贤一段则又表现出了人物激昂悲愤的情绪。

牛桂英善于歌唱，她非常喜爱几个唱功戏，如在《永寿庵》、《梅绛亵》、《教子》等戏中，几乎包括晋剧青衣的全部乱弹，她能一气唱完，往往能使观众击节叹赏，感受到她唱腔的音韵美和非凡的功力。

牛桂英在表演艺术上也有她的独到之处，她善于表演雍容华贵的夫人和大家闺秀的那种庄严大方、温文娴雅的风度。如扮演《打金枝》中的沈后，在劝宫一场，她所表演的从容宽厚、含蓄的表演如同春风拂面，让郭暧刚强的性格在她面前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软化下来。此外她扮演《教子》中的王春娥、《四郎探母》中的孟金榜都能恰当地表现出人物凝重沉郁的气质来。她扮演《算粮》中的王宝钏则又很好的刻画了人物刚强泼辣的性格，同时又表现了王宝钏对丈夫深情、厚爱、温柔、和顺的一面。牛桂英虽然在艺术上有了相当成就，但她并不满足，至今她仍不放松学习，不断钻研艺术，经常可以看到她在自修锻炼，目前正在水袖、身段上下功夫。今年山西省会演时，程砚秋先生到了太原，她向程先生拜师学习水袖，这次到西安演出，她又向成都市川剧团名老艺人曹正容学习水袖和扇子，经她研究琢磨，选择运用到演出中后，果然更显得丰富多姿。她还计划向西安市的戏曲演员学习一些东西，从各方面吸营养，充实提高自己。

原刊《西安日报》1957年7月26日《文化生活》

［补注］“晋剧皇后”当年观众对牛桂英多

此称誉，以后也有继起者王爱爱获此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