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任孝义是傻子,因为1998年他离开了待遇优厚的河津农业银行,来到了河津艺校。其时,他已经是银行的一个小主任了。如果这个选择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做出的,或许人们尚可理解,而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已经30岁了,拖家带口。
任孝义不傻也不疯,他是个正常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缘于他对蒲剧的热爱。有人笑话他说,“如果你不离开银行,现在可能就是副行长或者行长了”,任孝义憨憨地听着笑着。从2004年担任河津市小梅花蒲剧团团长到现在,任孝义始终“没有后悔过”,即使是在剧团演出亏损的情况下,他对蒲剧的热爱也丝毫不减。
河津市小梅花蒲剧团是任孝义眼中的“一块宝”,或许不仅仅在他眼中。事实上,这个剧团不光在晋南的运城、临汾地区,甚至在临近的陕西、河南的一些地方,也有着相当高的声誉。每年,剧团冒着严寒酷暑,辗转晋陕豫二十多个县、市上千个乡村巡回演出300余场次,所到之处深受老百姓的欢迎和赞誉。2004年,剧团青年演员原晓蓉以《花木兰》、张雪以《扈家庄》分别荣获第八届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金奖;2006年,青年演员崔宁宁以《三击掌》之王宝钏获运城市第七届戏剧“龙门奖”“特殊表演奖”双项奖项……
每次出去演出,创作和演出团队的50多个人都不仅要忍受长途跋涉的颠簸,有时还得自己搬行李、搭台子、化妆,一到地方,马上要进入状态。有时在农村演出,只能集体打地铺睡在村里学校的教室里。团里的主演最高工资2400元,最低的才1500元。每演出一场团里净落2000元,即使全年天天有演出也就能收入70万元左右,基本维持收支平衡,前几年还一直亏损!
受累多、挣钱少,练功辛苦、唱红艰难。戏曲本身对于容貌、身段、唱腔等各方面的要求,让这个优秀的团队也面临人才青黄不接或者早早凋零的现状。尽管2006年就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除了特别热爱蒲剧的人,学戏、唱戏并不会成为许多年轻人的第一选择,有的人宁愿选择去学修脚也不学唱戏,有的好苗子因为待遇问题而不愿久留转了行。
这样的状况让许多像任孝义一般热爱蒲剧的人很是着急。有蒲剧新“八条棍”之称的国家二级导演解光礼今年69岁了,他2011年到河津小梅花蒲剧团当了导演和艺术指导,他真心地希望能将自己的“亹(wu11Bi方言里挪的意思)屁股功”(先是以两臀尖交替前行,最后以臀部跳动下场)绝技传给更多的年轻人,可是让他伤感的是愿意吃苦学的人甚少,有的条件不错的年轻人也因为嫌待遇低不愿从事这个行业。
在蒲剧界,“安娃师傅的唱法”(即“冯派”唱法)赢得人们交口称赞。它的创始人“安娃”就是大名鼎鼎的筱艳秋,大名冯安荣,是20世纪中叶活跃在山西、陕西以及西北各地蒲剧舞台的一位优秀男旦演员。著名的冯派唱腔传人朱秀英2010年起义务担任河津市小梅花蒲剧团的艺术指导,排导了《忠孝义》《明公断》《三击掌》《骂殿》等戏。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朱秀英2013年4月因病住院,在病床上她继续为弟子原晓蓉、崔宁宁排演《孔雀东南飞》。前几天,躺在病榻上水米不进的朱老师还惦记着她的学生,惦记着如何将她的“冯派”发扬光大。而就在7月20日,朱老师却带着她的“音准、字正、腔圆,节奏稳、音域宽,柔中见刚、刚中有柔、吐字清晰、甜润火爆、委婉激烈、声情并茂”的冯派唱腔和她的愿望永远地走了……
任孝义说,“我确实太爱蒲剧了!不然我不会放弃丰厚的待遇来干这行!”“民族文化失去了还能夺回来吗?”“山西是个戏曲大省,政府应该想办法把年轻人留住搞好传承!不然蒲剧就失传了!”其实,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一个热爱戏曲、热爱民族文化的群体的声音。
任孝义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大家说。的确,传承一种文化仅有小众的热爱和热情是不够的,更需要的是政策、投入还有大众的参与。尽管有人说“一辈子不看戏也死不了人”,但有时精神的死亡却比肉体的死亡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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