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同门师弟发来短信告知汉剧研究专家方月仿先生走了。惊愕之余,和方先生的结识、交游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方先生年龄和家父相若,是我的长辈;在汉剧研究领域,他是前辈。
细细回想,和他的见面仅有三次,不可谓不少,却是因汉剧结识的“忘年之交”。2005年我南下中山大学攻读博士学位,选定广东汉剧为毕业论文的题目,为弄清楚广东汉剧与湖北汉剧的关系,次年暑假回到武汉作田野调查。可是不知道采访谁,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去文化管理部门——武汉市文化局。艺术处的工作同志介绍去武汉艺术创作研究中心,说那里是汉剧创作和研究专家“扎堆”的地方,果然在那里如愿采访到杨德萱先生。经他介绍,去拜访汉剧研究专家方月仿,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武汉的汉剧研究者。联系之后,方先生告诉我,“接头”的地点是台北路口,他手拿一把折扇。果然,一刻钟后,一位穿着绸布唐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拿着把折扇径直走到我面前,用带有浓厚汉腔的普通话问道:“你是中山大学研究汉剧的博士吧?”见面是那样的自然,没有客套,接着领我去水利局活动中心参加汉剧的一个票友活动。在这次活动上,我认识了汉剧一末名家贾振南、汉剧名票董梅生等先生,并顺利完成采访,获得教益。活动后,收到方先生亲笔签名赠书《汉剧志》。后来我回到学校也将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编印发行的整套《民俗学刊》、《非物质文化遗产》寄给他,很快收到先生的回信。
又次年的暑假,我逆溯汉调皮黄传播的方向,从广东汉剧的中心梅州出发,去闽西,上赣南,进湘南,入巴陵,渡长江,越江汉,再次来到汉口,并回访了方先生。是为第二次见面。方先生对我历时二月有余,追寻汉调传播的足迹颇为嘉许,后来介绍《长江日报》资深记者蒋太旭先生对我作了专访,文章刊发于该报2007年3月5日的“城周刊”上,此是后话。这次登门访谈是在方先生的书房进行的,书房素雅整洁,整壁橱的书籍荦荦大满,自不乏汉剧、戏剧研究的专业书籍,全套的《湖北地方戏曲丛刊》、《湖北戏曲丛书》摆得整整齐齐。言谈之中,我提及台湾出版的《俗文学丛刊》收录了清代中叶汉口书商出版的“楚曲”剧本24种的事情,他很感兴趣。后来回到学校,我复印两套,分别寄送给他和湖北省艺术研究所的另一位专家。方先生收到后,旋即给我复信。漂亮的毛笔行楷,浸在条格信笺上,很是悦目,末尾还锓有先生的朱印。
博士毕业后,我又回到湖北。和方先生的第三次见面之机缘是,2009年年尾湖北大学朱伟明教授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汉剧发展历史与艺术形态研究》的开题会。方先生虽未能赴会,但在晚餐时还是赶来和大家见面畅谈。席间,他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会面很短暂,却很亲切。一晃又数月,2010年春收到他的新作《汉剧纵横谈》,煌煌巨著,翻开带着墨香的书,一篇记录我从中山大学寄赠汉剧资料的文字跳入眼帘。心头一热,小事一桩,先生却念念不忘,记录书中。不禁感叹,真是个重“礼”的老头!
冉冉流年,我复回南国已三载,却听到先生仙逝的消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是一个视汉剧为生命的人,“性命以之”,“汉剧人”三个字是他艺术人生最好的写照。
月仿先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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