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那是琼剧名角不断涌现的辉煌年代,郑长和、韩文华、陈华等一代琼剧大师粉墨登场。
而韩文华,则是琼剧界一个无法被复制或超越的时代符号。
韩文华绝不仅是琼剧界的一位大师,更是一代宗师。他与著名男名旦林道修组建的“新群星琼剧团”,培养出琼剧表演艺术家陈华、陈育明等,繁荣了琼剧表演艺术。
琼剧界及戏迷们一直敬仰韩文华,不仅以他名字的命名琼剧剧本,还将他的弟子“名生”、艺术造诣极高的陈华称为“小文华”,足见韩文华艺术成就的深远影响。
作为琼剧表演艺术领域的佼佼者,放牛娃出身的“名生”韩文华在10多岁时已表现出过人的才华,他在饲牛坡上一次次即兴的琼曲吟唱,被周围的听众熟悉并喜爱,村里人都说他将来定是个“生脚才”。
韩文华没有经过琼剧专业训练,却凭借着对琼剧的痴爱,自学成材,依靠独特的唱法及表演方式,开创了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唱腔被称为“文华板”,其主演的《春水浇桃花》、《荔枝换红桃》、《红泪影》、《朝阳沟》等,誉满琼州。
上台前喝上一小口酒
有些记忆总让人牵肠挂肚,韩文华的儿子、海口市琼剧团原编剧韩锐准每天晚饭后都会到海口市第十三小学附近散步,在这里的每一次驻足,他脑海里仿佛都能清晰地回味起那段搬着小板凳坐在后台听父亲唱戏的日子。
这里是大同戏院的旧址,上世纪70年代被改为现海口市第十三小学,很多60-70岁的琼剧迷对这里仍有着极其美好的回忆,不时回来走访。
“老海口”钱汉堂说,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大同戏院由韩文华、林道修等人买下来,改成为股份制戏院,作为新群星剧团的演出基地。
当时的“新群星”与“集新”被称为琼剧界的“两大军团”,两个剧团的班底几乎囊括了海南琼剧界的精英,如“新群星”有小生“大文华”(韩文华),“三升半”(王秀明),花旦、青衣有林道修,陈丽梅等,备受戏迷追捧。
加上大同戏院地处海口中心城区,票价便宜,受到海口市民欢迎。演员们在工作日期间只演夜场,但逢周日或者春节期间,群众看戏热情高,便从下午2点演出日场至4点结束,到晚上7:30又开始演夜场,11:30结束。
“演出的剧目有《鸦戏凤》、《三娘教子》等,几乎是场场爆满的;如遇到韩文华等名角的演出,更是一票难求。” 钱汉堂至今依然清晰记得琼剧演出当年的繁荣。
琼剧知名作曲家吴梅说,母亲是韩文华的铁杆戏迷之一,只要有韩文华演出的剧目必定到场,且必坐第一排。年仅七八岁的他每次都会跟随母亲进场听戏,由于年纪较小还成为戏迷给韩文华送礼物的转交人。
“演出时,戏迷经常会买一杯咖啡送给韩文华,而有些疯狂的戏迷会把戒指从手上脱下来,丢到咖啡中当礼物。”吴梅说。
由于经常在后台走动,吴梅了解到韩文华的一些“与众不同”。吴梅说,韩文华每次化妆后,必定在帘角边的一个衣箱上默坐候场,酝酿情绪,这个衣箱被同行称为“文华专座”。出场之前,他会饮一口酒,这是他的“提神酒”、“开声酒”,饮了酒登台时神采飞扬,嗓音宏亮,达到最佳的精神状态。
饮酒唱戏是韩文华的独具特色,在琼剧界他也得了个“醉酒公”的戏称。
每天用肚脐顶着竹竿练气
“小时候,由于父母早亡,家庭贫寒,家里人希望父亲勤奋干农活,帮助家里脱贫,但是他却从小爱唱戏,戏子在当时被人看不起,社会地位低下,所以家里一直反对他表演琼剧。但是,爱戏如痴的父亲仍然不顾一切远赴东南亚演出。”韩锐准说。
1924年,韩文华跟随老乡前往泰国从艺演戏,初在某戏班学艺,后入韩熙畴组建的南方剧团学生行戏,有“新栽生脚”之誉;1930年与名旦陈成桂搭演,享名日隆;1934年返琼,韩文华先后在各大班领小生衔,誉满琼州。
“韩门”弟子之一、著名琼剧表演艺术家陈育明说,“小时候在乡下看韩文华演出时,觉得他似乎是特别为琼剧而生,有着优秀的声腔,声音洪亮,下乡演出时不用麦克风声音能传出2里之外。”
韩文华的艺术生涯主要在于民国期间,民国时期整个社会相对守旧和淳朴,人们的生活节奏比较慢,再加上扩音器等传播设施还不普及,也没有幻灯片,所以当时的艺人演唱速度都比较慢。
韩锐准说,当时的艺人为了让观众清晰地欣赏到唱词,个个都苦练唱功,一大早便起床用一支竹竿顶着肚皮苦练丹田气,父亲也是这样勤奋练习丹田气。
戏迷李乙帆说,虽然大家使用都是“慢功夫”,但韩文华并不一味求慢,而是慢中求变,起伏万端。韩文华的唱腔字字分清,似断非断,在断句时习惯使用“味”、“那味”、“罗虾”等过门词,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他凭借娴熟的演唱技与把一字一句都表达得非常清晰,均力求变化起伏,韵味隽永,被称为“文华板”。
此外,韩文华还推动了文明戏的发展。上世纪40年代,由于日本侵华,日本人要求琼剧演出只能是一些不涉及政治的爱情戏,为此诞生出当时的知名新剧:《新人之家庭》《清冰爱情妻》《空谷兰》《戏泪影》《糟糠之妻》《爱情与黄金》等。当时的知名“小生”中,韩文华的表演更富有情感,获得很多戏迷的喜爱,编剧还特地给他写了一部戏,以他的名字命名:《文华卖西饼》。
教育弟子时强调创新
琼剧舞台上,他是万众嘱目的“生脚”;日常生活里,他穿着朴素,没有半点明星架子。
据韩锐准回忆:父亲穿着朴素,平常都是一件黑纱布对襟衣,一条唐装布裤,一顶白纱毡帽,一双人字口黑布鞋,一把黑布伞。后辈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只有两套旧西装和92元人民币。
海南省琼剧团工作人员潘心团回忆,早期戏班下乡演出,一下去就是一年半载,都是走在乡下,一村演过一村,一点移过一点,睡农家宅,吃农家饭,和农民朝夕相处,有艺人还和农民认了亲戚;当年琼剧名伶韩文华随团下乡演出,就常常在农家院子里席地而坐,一壶米酒一碟萝卜干,与农民兄弟拉家常,亲热得如一家人。
“在下乡演出时,我们早早起来练声,韩文华先生偶尔会过来指导我们如何练声,如何学习丹田发声,让声音更有力、洪亮,传得更远。”“韩门”弟子之一的黄良冬认为老师是一个性情中人,虽然平时寡言,但是对弟子爱护有加。
由于知名度较高,而且乐于教人,陈华、陈育明、梁家樑等一批有潜质的琼剧新星聚集到韩文华身边。
在陈华的回忆录中,他自述决心在“歧彩班”拜韩文华为师,跟他学艺。虽然每年冬季都有人想以高价挖走陈华,但都达不到目的。
“在追随韩老师三年多的时间里,我老实地做人,认真地学艺。看到老师有空,就有的放矢地虚心求教,老师演出我就站在幕边看,边看边学,学他的唱法、表情、动作……反正他的一招一式,我都不折不扣地学。年积月累,真的有点像他,故而观众给我送了一个绰号———小文华。”陈华在自传中写道。
“对于学生的表演,他总要求多观察,多创新。”黄良冬一直记得韩文华的教导。
不少琼剧界人士也评价,“韩门”弟子有共同的一个特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演风格。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他们不但善于“师古”,更重要的是能“出新”。师古只是前提及基础条件,并不能确立艺术家的艺术地位,只有“师古而出新”,才能最终赢得观众的认可和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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