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代家乡的农民

我回到家乡，在街上走，听到有人在唱吕剧，而且有乐器伴奏，便循声走去。在临街的一处房子里，我看到了他们：五六把二胡，一把坠琴，一架扬琴，还有一人打梆子，是一个不错的小乐队，唱戏的是一位中年妇女。门里门外坐着七八位观众，其中有原来生产队长满头白发的母亲和他的老婆，生产队长拉二胡。这房子就是队长家的。

见此情景，我脑子蓦然浮现出我所熟识的农民形象。

我土生土长，亲历或见识过家乡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这位生产队长，以前我虽然不熟识，但可以想象得到，他以前在任时是个什么样子。

那时，他必须每天起早拉晚，带着社员们下地干活。生产队里无闲月，除了耕种、收获及锄草、施肥、灌溉等田间管理，还要积肥，深翻土地，经营集体副业等；下雨天不能下地，便召集大家在一起评工分，开会学习；还要定期和治保员一起给“四类分子”训话；赶上“四清运动”他可能还要挨整。

俱往矣！

现在他和其他乡亲们一样，种好自己的地，办了一个小型养猪场，挣了钱翻修和扩建了住房。现在他岁数大了，养猪场关掉，儿子在外打工，自己衣食无忧，心情舒畅，随时召集一帮人拉拉唱唱。

我觉得这很好，比打麻将好。我特意把他们的活动拍录下来，经过编辑再放给他们看，他们听得出，伴奏的音准、节奏还须改进。

在这里我选了一个片段，愿与朋友们分享。

这是吕剧《墙头记》里的一段唱《老来难》。

《墙头记》原根据蒲松龄的同名俚曲改编。叙述的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年近八旬的张木匠因两儿不孝，两媳不贤，遭百般虐待，被推上墙头，引出一段人间悲喜剧。《老来难》是剧中张木匠的一段唱。唱词如下：

“老来难来老来难，

老来无能讨人嫌。

一辈子当木匠省吃俭用，

为拉巴儿子受尽熬煎。

让大乖学生意曾把衣当，

让二乖念私塾我高利借钱，

又谁知大乖他发财不认父，

那二乖也娶了个财主的闺女就变了心田。

想当初我待他们如珍宝，

现如今儿子待我如猪犬。

两个儿子不行孝，

一对媳妇更不贤。

我吃不饱来穿不暖，

一家半月乱倒换。

清晨等到天色晚，

饿得我头晕眼花心似油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