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古琴曲《酒狂》,那可以算是中国音乐中的一首奇曲。传说它是魏晋名士阮籍所作。它和其他古琴曲有两大不同:一是它不以温厚、清远这样的意境为表现目标,也不以深遽、感怀为表现手段。而是表现了一个狂放的文人的醉态;二是:和一般的古琴曲比,它短小得多,恐怕这是和它的表现内容有关。具体写法上,它使用一种弱拍起的、听起来给人不稳定感的节奏和曲调,这种高明而出新的写法,很为不少现在的作曲家们所赞赏。此曲不光从表面刻画了"醉"的状态,更着重表现了魏晋时代的特殊环境下,这种文人隐士的桀傲的心态。
自古以来,酒与人类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但纵观中外音乐,好好地描写饮酒的曲子倒也不算多。我国的《酒狂》是其一,意大利人威尔第的《饮酒歌》也是其一。前者略微偏雅,作曲手法非常高明,但相对流传面窄;后者却是一首大众化的兴高采烈的圆舞曲,世界各地遇到高兴的庆祝场合都有它的声音。这真是中外音乐的典型不同之处。孰优孰劣?我是觉得从创作格调上来看,《酒狂》好得多,但我相信和我的想法相反的人,也不会少。
小时侯听沪上名家张子谦弹《酒狂》,感到张老先生个子小,外表又有点佝偻,听着听着,就把他和名士刘伶联系了起来。那时候大人要我背《千家诗》,我诗没有用心背,倒是把后边附的李渔编的《笠翁对韵》看得津津有味。里头有刘伶荷锄系酒葫芦外出,别人问刘,要锄何用?刘则放出:"醉死便好埋我"之类的狂言来。等到年龄大了一点,读过《世说新语》后,知道刘伶虽是魏晋名士,却是行状放浪、言辞不羁、幽幽忽忽、土木形骸,不但和张子谦老先生毫不相同,更不是我辈之可以效法者。但有一点我是确信无疑,即假如《酒狂》的确是阮籍所作,那么它的描写对象就是刘伶者流无疑。
我国的古诗中的每多饮酒佳句,也道出一些饮酒的贡献来。我来引上一、二句。我于老杜诗中,很喜欢他的早年作品《饮中八仙歌》,盖因为这种诗歌虽是杜甫的"吾家事",但还不算非常地"诗律细",还没有带上"诗圣"气,有几分真性情。我最喜其中"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里酒家眠","张旭三杯草圣传……挥毫落纸如云烟"等数句。因为李白喝酒后作"清平调词",这是推动中国音乐发展的,而张旭喝酒后作草书,是推动了我国的书法。这些是饮酒对音乐和其他艺术的贡献,在我看来,有这样的功绩,可以算是不枉喝酒了。
过去我有时也喝一点酒,不过喝着喝着,终于悟出自己是个庸才,再喝多少酒也作不出好音乐,写不成好的草书,不会有贡献。所以我在几年前就正式决定实施戒酒,包括啤酒都不喝了。
这些就是我对古琴曲《酒狂》的体会,并以此就正于各位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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