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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米芾尺牘之藝術及筆法評論

本章節選取米芾四尺牘,就其筆法、布白、用墨、章法等特色,作一深入書藝之探討,和第四章第二節之通篇概纜略有殊異。

第一節        《知府帖》

(一)        關於「府」字缺筆:

應該是諱筆,考《宋史》卷十七《哲宗本紀》:「同太皇太后(宣人高太后)聽政。……令中外避太皇太后父遵甫名。」又考高太后自元豐八年乙丑(公元一Ο七五)三月起「垂簾聽政」,至元祐八年癸酉(公元一Ο八五)九月卒,其諱高遵甫名事就命令取消了 。此「府」字的諱筆,也正為「甫」字的嫌名(同音字) 。所以關於此帖之寫作時間應在元豐八年後到元祐六年未改「芾」名前這一段時間─七年中所諱。

又考米父名光輔 ,則「府」字也可以是「輔」字的嫌名家諱,但另見在徽宗朝所寫的《春和帖》,卻不諱「府」字,可見米芾是不避家諱的。

《三希堂法帖》入石時,妄將「府」字缺筆補足,使人幾疑為另一底本,石刻之不可盡信如此。

(二)        論筆法

1. 關於橫畫並列出現時:
此類的字如「再」、「拜」、「奉」等字,可看作是「三」字的應用及延伸。米芾會有此靈感疑似來字王羲之眾多的「之」字,米芾的字是從仿王字風格到獨數一閣的,所以米芾領悟到字字同固然不好,嚴格說來,在同一字中,如有相同的或相類的筆劃時,也應當寫得筆筆有異。

「再」字的三筆寫法不同,第一筆略粗而剛毅,第二、第三筆間距較密,也互成向背之姿,利落的線條更增加了字的精神。落筆的角度,首橫緊緊裹住筆鋒,下壓而後上仰,再轉勢寫豎畫;第二橫筆輕切便右帶開來,稍上仰;第三筆逆筆後稍作俯姿,也是毫不考慮向右帶開。檢視這個字,三橫的間距不同,亦沒有三平行線的狀況產生。

「拜」字分成左右兩部分。左半有三橫,右半有四橫,米芾以常人之想法,左半橫畫的間距大於右半,惟左半的線條飽滿度較不若右半,按照現代人的書寫,通常有一觀念,及筆劃少寫得稍細,筆劃多則相反,此「拜」字就打破這樣的說法,或許有人不認同,余亦推想,右半豎畫的粗實感也會牽動後人在觀看時的視覺差別。左半部下筆的角度和右半部的下筆角度略異,以逆筆的方式觀之,右半部夾帶有裹鋒之筆法,左半部似乎只有逆筆之姿而無逆筆之實,余猜測米芾在落筆時,筆鋒有迴逆的動作,遂遂有出峰的效果產生,這和一般單單露鋒得寫法迥然不同。以余之愚見,「拜」字的缺失乃在左右各半的落筆方式差不多,且右半的末三橫有平行之勢。或許不應該用這麼嚴謹的角度來審視米芾的字,因為這尚不是他最輝煌時代之作。且不論橫畫,把焦點放在映帶關係上,余有一疑問,左半和右半的的映帶似乎有些不自然。左半的末筆應是一豎,右半的起筆是一橫,首先是方向的落差,一是往下,一是往右,單從左邊一豎的末梢,看不出欲承上之感;又右邊始橫的起筆是尖筆,而左邊結束的地方筆有分叉之感,承接右半部時,應有轉換筆勢或手勢,這只是余之猜測。

「奉」字的三橫,和前面的「再」和「拜」都不相同,尖鋒入筆,第二筆緊承上筆,第三筆也緊緊挨住第二筆,落筆和間距產生極自然的映帶效果,細查第二、第三筆的逆筆處都有露出筆尖的地方,第二筆露筆處教直,第二筆和第三筆緊靠,所以露筆處較橫勢,可說米芾把筆勢與字的體勢相互之間的關係做了最巧妙地安排。另提及,此字的筆劃寫得較厚實,遂橫畫少了剛毅之氣卻多了份樸實自然的感覺。

2. 捺

就單純的捺而言,一般人(現代)在行書的表現上,很少有類似米芾這樣的寫法,也就是使用長捺,尤其我們都忌諱把行書字寫成楷化,大多認為如果把一捺按照楷書的律動來表現,這個字在屬於行書風格的整個章法版面上,必定是失敗的。然,果真如此嗎?行書也是由楷書演變而來的,宋代的行書已具有相當水準,待看米芾是如何表現一捺的。

「進」、「邂」、「逅」、「遑」、「夫」、「丈」都是較類似楷書捺的寫法,但是在這麼多捺當中,米芾是如何變化,才讓字字有其獨特風采呢?於是,我把重心放字的姿態上。「進」、「邂」、「逅」三字緊連,「進」的捺寫得稍正,但是米芾把「進」字的「隹」的一豎向右傾,便打破楷書的結構;「邂」、「逅」雖然結體上沒有什麼改變,但是整個字向左傾斜,角度不大,使首行的行氣有左右擺動之姿,而非一貫而下之氣。「遑」字的捺寫得較圓渾,略帶向勢,整個字也是稍向左傾。「夫」、「丈」雖用基礎的楷書結構,卻把一撇寫得較低,相對的,一捺較高,於是,整個字有了變化,不是如楷化的字一般,站得又穩又直。

另一種捺用長點替代,現在人的行書多用這種表現方式。《知府帖》中的「後」、「長」、「避」、「遂」、「造」、「慕」、「便」、「大」就是這種寫法,但是每一種長點的寫法又有些許不同,余提出以下淺見:余以為米芾在書寫「後」、「慕」長點時,手腕稍微放鬆,筆隨意下,但在尾稍,輕輕迴鋒,使人感其意隨筆至,卻又能掌握筆的行進;「長」、「大」就屬於渾圓的長點,惟「長」的末端有過重之嫌,呈現無彈力的狀態;而「便」的長點之書寫方式大類「後」、「慕」,為其末梢筆尖輕輕提起,沒有迴鋒;最後一種是辵部的長點,「避」、「遂」、「造」的寫法幾乎雷同,一捺都是頭重腳輕,這樣的說法是較粗淺也太過了,強調的是,米芾做到了協調;「遂」的捺稍有律動之姿,「避」、「造」二字並列左右,寫法卻一模一樣,這是較美中不足之處。

3. 撇捺屈伸

米芾行書,凡有撇捺的字,或撇屈捺伸,或捺屈撇伸,兩種方法常交替運用。就《知府帖》而言,「登」、「奉」是撇作伸,捺作屈;「夫」、「丈」是捺作伸、撇作屈。

前人說:「屈者,伸之勢;鬱者,暢之機。」就是指屈伸既互為對立又互為依存的關係。這種屈伸的關係,在米書中是常見的。

屈為柔態,筆勢內含,伸為剛態,筆勢外放。然屈處形雖柔,筆力須內蘊不懈;伸處形雖剛,筆力須外放有度。若屈而迂緩無力,伸而用力過猛,便流於淺露、粗俗。以「登」、「奉」這二字來比較,「奉」的撇捺就較符合上述說法,「奉」的撇是屬於粗曠型的,適度表現剛態;就捺的寫法來看,二者的寫法不同,但都表現了蘊含之綿綿力道。在此余對「登」的撇提出看法,撇應以勁道將筆力送出,而在尾端稍稍空中迴鋒將筆力含住,讓整個字處處有勁,不致把筆力外露;「登」隻撇往左送出又往上揚起,呈現一種媚態,整個字的巧味就過重了,現代人臨摹其作應戒此用力過猛之弊端,。一般書家的字到了一定境界通常朝著古樸、拙趣邁進,也唯有如此,印證《知府帖》勢米芾稍早之作。

4. 疏密

鄧頑伯曰:「字劃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常計白以當黑,奇趣乃出。」劉融齋更強調:「結字疏密須彼此互相乘除,故疏處不嫌疏,密處不嫌密也。」自古以來,凡書家都十分注重筆劃結構間的的疏密關係。這是因為能疏則洞達,能密則繁茂,能疏密停勻,則風神皆出。若是當疏而不疏,便成寒乞;當密而不密,必至雕疏。疏密搭配不當,必無成功的藝術品。

《知府帖》中「廁」字左半筆劃多,多則密之,右半筆劃少,少則疏之;左與右之間,留出適當的空白,故此字寫得挺健靈秀,風姿颯爽。其他「慰」、「徑」、「遑」等字,也都注重疏密,各有一種意趣。

米芾早年師承二王,尤其是小王,同時也取法歐陽詢、楊凝式等。楊氏行書極講究疏密,《韭花帖》可以做印證。而米芾也收藏過《韭花帖》真蹟,在疏密處理方面可能正是受了楊凝式的影響。

(三)        章法佈局─論應接

字與字的排列,行與行的貫串,謂之「應接」。如上一字作如何體段,這一字便當如何應接,右一行作如何體段,左一行便當如何應接。歐陽率更認為要「行行相向,字字相承,具有意態,正如賓朋雜處,交相應接也。」而切勿「上下直如貫珠而勢不相承,左右齊如飛雁而亦不相顧。」

笡重光《書筏》云:「名手無筆筆凑泊之字,書家無字字疊成之行。」世謂趙孟頫書有凑泊、疊成之弊。包世臣曾批評說:「吳興書如市人入隘巷,魚貫徐行,而爭先競後之色人人見面,安能使上下左右空白有字哉!」

米芾行書,於應接處多參差、離合、連斷之變,整整復斜斜,似風之吹鴉,特以意態取勝。大凡字與字對齊、連屬,成「魚貫徐行」之勢者為易,字與字不對齊、不相連,而字勢無不正、無不連者為難。米芾書自是後者。後世書家,如王覺斯、董玄宰等,皆從米法悟入。

約元祐二年的《知府帖》,算是米芾較早期之作,於章法佈局也未臻於成熟,首幾行持平,行氣稍佳,惟字與字之間的相互關係不是十分緊密,第五行起就漸入佳境,但是第五與第七行的行氣都有斷掉之憾,第五行的「避」、「交」之間,第七行的「瞻」、「慕」之間較為明顯;不過,值得稱許的是有些字串的連綿應帶十分自然,如「慕曷」、「勝下」,字串若連貫得好,便能將此法應用到全篇佈局上。

第二節        《樂兄帖》

(一)        書寫背景簡介

《樂兄帖》應在知雍丘縣得罪,謫監中岳廟,任滿,將另調他官時所作。所稱「僕僕走黃塵,未能高臥」。因監廟是「閒職」,所以能夠「高臥」。《拜中岳命詩》中亦有「靜洗看山睛」及「圖書了此生」之句,可佐證。

考宋代監廟等祠官,「選人三年一任」 ,帖中所說「方圖再任,而近制釐革,念非久,復」。則是三年將滿,米芾欲再任,卻未獲許可,以後又須出任─「復」官,故有「此為恨也」之語。

(二)        題跋

1. 明胡儼跋:「右宋米芾元章手書,其稱樂兄同官不知為何人物,其字畫奇壯,有可愛者,嘗見東坡稱其書超邁入神,蓋其為人卓犖不羈,故書亦似之。臨者謂草書之變始張旭,行書之變由米老;或又謂其神鋒太峻,如仲由末見孔子時風氣。然用草有法,要之自成一家,未易到也。」

2. 明董其昌跋:「米元章帖有云:『余十歲學唐碑,自成一家,人稱為似李邕,心惡之,乃師沈傳師與王大令。』它日又云:『吾書無一筆王右軍俗氣。』其自負如此,即英雄欺人,亦開書家眼目,不得以山谷所評仲由未見孔子時氣象相看也。此二酉所鑑定,真蹟無疑。」

(三)        論筆法

1. 散水

所謂「劃不變為布算,點不變為布棋」,散水的三點,如不講變化,容易寫成類同而乏味。前人對於寫好散水有過不少意見。《翰林密論二十四條用筆法》「散水口訣」云:「上衄側,中偃,下潛趯鋒」;《玉堂禁經》云:「  法以微按而餉揭,意以輕力為美」。不管任何說法,都要在變化中求得新美。

米芾的散水寫法,變化極多,審其用筆、結體,各有異趣,故給人以新美的感覺。其散水法和寫「三」字一樣,也講求「自然異」和「故作異」。從不同寫法所表現的筆劃型態中,讀者會得到不同的感受。

《樂兄帖》中散水字邊的字有「法」、「清」、「江」、「湖」四字。「法」字的散水邊較挺勁,銳利的一提承接右半邊的一橫,使整個字的線條勢不可擋。「清」的散水編寫的較鈍而重,余臆測試謂了使整個字協調,這樣的寫法,圓轉之筆意較濃,雖然在米芾所有的散水寫法中,屬於較不突出、沒變化,但尚不呆板。「江」、「湖」兩字的散水看似雷同,但仔細區辨,仍有差異;「江」的散水外緣成圓弧狀,「湖」的散水邊中,下面兩點往內側收,整個體態就不同。

後世學習米芾書法者,常垂意於他的散水寫法,但善學者,每求趨變之理,不善學者,每拘於形相。故非失之偏軟,即失之生硬;非失之淺率,即失之重滯。

2. 垂露和懸針

「垂露」是收筆處藏鋒的豎劃之形象化稱呼,「懸針」是收筆處露鋒的豎劃之形象化稱呼。按姜白石的說法,「懸針者,筆欲極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繩。若垂而復縮,謂之垂露。」又說:「意盡則用懸針;意未盡,須再生筆意,不若用垂露耳。」

《樂兄帖》中,屬於懸針的有「辜」、「中」;屬於垂露的有「命」、「制」、「臥」。仔細看「辜」字的懸針豎,並非如銳針,反而適用強勁的刷筆一刷而下,末梢也不適成針狀,筆毛也分叉了;又「中」字的懸針筆稍呈向右彎的圓弧狀,整筆從頭至尾都是圓鈍狀,亦不似一般懸針豎給人的鋒利感。而米芾的垂露豎常不見露珠下垂時渾圓的形象,而是筆下行至收處戛然而止,鋒稍駐即向上空提,結束處似快刀斫削,較為平整,「制」字就是這樣的寫法。「命」字的寫法夾在懸針和垂露之間,寫法似懸針,表現手法卻似垂露。「臥」是不同於一般豎的寫法,細而挺的中鋒筆,少了速度感,不是一豎直下,邊運行邊思考,余將之歸於垂露豎是有不當。另有一字在此區隔開說明,「解」字的一豎向左側出鋒,一般人都知道應當是未承接下一字而來,一豎直行而下,至底部稍停在往左,在作品上我們出鋒處發現有一點,不知是米芾不留神點到還是運筆太快煞不住,或後世流傳之破損都有關,但是重點在筆筆皆異的豎劃才是。

3. 方圓

書法理論中所謂的「方圓」,一般指用筆的方圓和結體的方圓。方圓多用外拓,須頓筆,形呈方折,帶有隸書筆意;圓筆用提筆,多中含,形趨圓潤,帶有篆書筆意。何者圓,何者方,可於點劃波撇起止處見之。結體方面,是指字所顯露的結構型態或方整,或圓轉。

古人另有「體圓用方」之說,「體」是內在的,此處可理解為「意」,「用」是外在的,此處可理解為「筆」。體圓用方,是說作畫時心中要沉靜容雋,而筆下要遒勁飛動。兩者結合,才能靜中寓動,動中含靜,疾而不枯,緩而不滯,豐筋建骨,得高穆冲和之意。

《樂兄帖》多用圓筆,首行「頓」字在結體上屬於左圓右方;第二行的「法」字,右半部的底下屬於方筆,但是「去」的上方轉筆仍屬圓轉;第六行「蒙」字較多方筆,尤其在轉折角都可感受到稍停之意,倒數第四行「蒙」字也是如此;倒數第二行「祠」字也是方筆較多,尤其「司」的轉折角尤其明顯;最後一字「下」的轉折方折有力,也是方筆精神之所在。其餘無特別提到的字有的是方中帶圓,有的是圓中帶方。大體而言,米字擅用方筆是眾所皆知的,也因如此,我們常感其字古樸中有拙趣,溫婉中暗露剛強。

方和圓是相輔相成的兩面,通常它們總是緊密結合的。姜白石《續書譜》云:「方者參之以圓,圓者參之以方,斯為妙矣。然方圓曲直不可顯露,直須涵湧而一出於自然。」米字當屬於方圓互參、涵湧而一出於自然者,斷然劃分出方圓也是不妥當的。

(四)        論字的結體

1. 收中宮
昔人以為欲明書勢,須識中宮。九宮尤莫重於中宮。凡字之疏密斜正,必有精神挽結之處,茲即謂「中宮」。

黃山谷書勢,師法大字《瘞鶴銘》,收其中宮,寬其外側,形成「輻射狀」。中宮緊是黃山谷字的特點。米字雖不若黃字明顯,但從結體中仍能約略窺見此老留意處。米芾曾說:「見柳(公權)而慕緊結,乃學柳(《金剛經》)。久之,知出於歐(陽詢),乃學歐。」歐、柳的緊結對於米有過不小的影響,米字跌宕縱逸,而無鬆弛、渙散之弊,正是此故。

茲舉《樂兄帖》中幾字稍加探討,第二行的「與」字筆劃多,收緊中宮,舒展底部,字便俊俏、豪放;「廩」也是如此,它的結體較長,筆劃也多,米芾也是使用收緊中宮,往下開展來表現;「釐」的表現手法稍異,收緊中宮表現上半部,尤其是左上角,整個字可說是往下收緊;「塵」的表現恰如「釐」;而「舊」的表現手法是往左下收,右半開放出去;「祠」是左半收緊右半開張;「同」字中宮置於中線偏左,略顯姿態。

對行書有研究者都知道,中宮並非一個字的中心,也可以四維四正,即上下左右。包世臣更說中宮有在實劃,有在虛白,必審其精神所注而定。古人的話真是米字的最佳寫照,依余觀米字,米芾常將一個字在心中拆解,抓住自己想表現的一部分,其餘的就收斂,也如此才會使字字有風采,但也不是字字洋洋灑灑,寫得龍飛鳳舞,讓人眼花撩亂,恰也符合米芾的「故作異」。

2. 斂放
董其昌《畫禪室隨筆》云:「作書最忌者位置等勻。且如一字中,須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處。」張懷瓘《論用筆十法》以斂為陰,以放為陽,以為作字須陰陽相應。斂以內含筆勢,故為陰;放以外拓意趣,故為陽。有斂而無放,筆劃雕疏無生機;有放而無斂,筆劃飆疾乏靜氣。

米芾行書,有放有斂,斂放結合。如《樂兄帖》中,「畿」、「監」、「與」、「樂」上斂下放;「能」、「恨」、「祠」右放左斂;「疾」、「湖」、「任」、「遺」右斂左放;「圖」外放內斂。由於斂放結合,字才筋骨內蘊,神情外發,風采動人。

戈守智以右放為「曳」,左放為「垂」,且云:「皆展一筆以疏宕之,使不拘攣也。凡字左縮者右曳,右縮者左垂,亦勢所當然也。」米芾的放筆也只用一筆,且常在右邊,間或也有在左邊的,這都根據字本身的結構和章法的需要而定。

斂放都要有一定的限度。過分斂了,枯萎寒栗,盡失神采;過分放了,劍拔弩張,無含蓄韻致。學米書者最易流於「弩張」,誤以為弩張是米書優點,此大謬矣。米芾曾指出:「世人但以怒張為筋骨,不之不怒張自有筋骨存焉。」依己見,每個字都應有斂有放,過分斂會形成糾結的字,過分放會變鬆散的字,但若一個字沒有筆劃多或筆劃少的結體時,就要探討如何求變,才能讓字生動了。

(五)        著錄

《墨緣匯觀續錄》、《壯陶閣書畫錄》第四冊、「行草書,紙本,真,有董思白跋」、日本博文堂有影印單行本。

第三節        《葛德忱帖》

(一)        書寫背景簡介

《葛德忱帖》行書雄暢,應是紹聖四年丁丑至元符初年(公元一Ο九七至九八、九九)間米在漣水軍使任上所書。「林君」,可能是林希(子中),林是福州人,所以下面又聯繫到「泛海客游甚眾」的「閩士」。考林氏在哲宗朝出知蘇、湖、潤、杭、亳等州,不知何時曾去漣水。又按此九帖中致「梅惇奉議」一帖 亦有談到林事,云:「梅惇奉議部授漣水,何處人,非子中(希)甥乎?……蓋子中不留,遂皆痿蕤,昭代有此老,不能與人爭得,若在杞時(按此是米氏自謂在雍丘令任上時)又須廝論也。」又云:「人聞有保老友(應是指林希)否?」諸帖基本作用於相近之時,更可佐證此林君必是子中無疑。

「萊」,應是山東蓬萊,「海」則是海州,在今江蘇省北部,漣水南面。蘇北和山東接境,蝗蟲從山東到海州,卻未入漣水境,所以說:「在弊境未過來耳。」考《海岳志林》 「捕蝗」一節云:「米元章令雍丘,蝗大起,鄰縣尉司焚纏後,仍滋蔓,責保正併力捕除。」或言:「盡緣雍丘驅逐過此。尉移文載保正語,牒行雍丘,請勿以鄰國為壑,時元章方與客飲,視牒大笑,題紙尾答云:『蝗蟲原是飛空物,天遣來為百禍。本縣若還驅得去,貴司卻請打回來。』傳者莫不大噱。」與本帖所談未知是否為一事?

葛德忱行狀待考。又見晁說之《景迂生集》卷十八,有談葛叔忱在丹徒僧舍作偽李白書事,此人可能是德忱的弟兄輩。

(二)        題跋

笪重光《宋四家法書》卷總跋:

「右宋四家真跡,米,五月四日札,刻文氏停雲館;蘇,云舍人詩,刻陳氏晚香堂;黃,藏鏹帖,未見拓本;蔡,揚州札,原屬李西涯篆,為君謨四帖卷內之一。曩皆余所珍藏,散去多載,時系于怀。今轉舊書云李都諫,匯成此卷,蓋欲擇其優者鑑玩之,為海宇所希遘也,幸得重觀于山中,因志其歲月卷尾。康熙丁卯孟前四月已時一戊午。江上外史笪重光書於鴳笑齋。」

(三)        筆法與結構

1. 筆劃粗細

每一行字中,總有幾個字筆劃粗一點,幾個字筆劃細一點。即使每一個字中,筆劃也往往有些粗細不同的變化。粗者用筆較重,細者用筆較輕。由於粗細相間,字才顯出重輕、虛實和跳動的節奏來。
米芾書法作品中,筆劃的粗細對比似較他人強烈。但以余觀點而言,此處的他人當指北宋或以前的書家,若以所有書家而言頗不當,因為後代的王鐸等人,其輕重更是在米芾之上。就《葛德忱帖》而言,粗細並沒有太突兀的地方,也可以說他在前人的基礎上更跨進了一步。一般說來,在米芾此帖中沒有整個字太粗或全為細線的字,這種寫法多是出現在現代的粗細表現手法。舉第二行為例,「尉」字的粗細較明顯,但是粗的地方(左下邊的「示」)也不會讓墨糊在一塊兒,右半的「寸」把布白部分誇張化,使整個字粗細明顯,我們清楚的看出,米芾在作粗細對比時,不單單是筆劃的粗細,亦加入了布白的對比效果,視覺上才會更強烈;「審」字亦如此,「宀」部誇張的細線條向上帶,覆蓋住底部,下面的「米」由重到輕,聚散效果使筆劃粗細更明顯;整個字都細的極少,倒數第八行的「未過」稍有此意,但注意的是,米芾的細線條十分高超巧妙,以余見,一般書家血細線條多流於枯枝或軟細線,米芾的細線挺拔但不過於剛強,彷彿柔中帶剛,如韌度極佳之筋;重筆劃的字都能善用字型加以調和,疏密有致,不會產生墨豬。

當然,米芾書法作品中的筆劃粗細,絕非落筆前業已設計就緒,而是筆隨勢轉,於有意和無意之間自然寫出的。若是絕然無意,任憑筆走紙上,雖偶有天趣,但每每不能恰到好處;若是絕然有意,下筆為理法所囿,不免罄露人工造作的匠氣。其次,這種粗細對比也要有分寸,要能做到「誇而有節,飾而不誣」,「粗不為重,細不為輕」,才能得自然之妙理。

對米芾行書中的筆劃粗細,有人提出過尖刻的批評。如庸齋《續書譜辨妄》云:「讀至(姜堯章《續書譜》)篇末,又有濃纖間出之言,此正米氏字形也。此體流弊,至張即之之徒,妖異百出,皆米氏作俑也。」張即之妖異百出,而歸咎於米芾,此種批評未免偏頗。

2. 增減

增減筆劃這種方法,早在秦漢以開先例,例代書家相與沿襲。

十分注重體勢形態的米芾行書,增減筆劃更是常識,現代人的行書亦有夾帶草書。一般常見的是「火」或「心」用一橫取代,如:「啟」、「為」;「辵」用一豎筆加一橫筆或一豎彎橫筆減省帶過,如:「道」、「適」、「過」。這些增或減筆,並無損字的光彩。

隋僧智果《心成頌》所謂「繁則減除,疏當補續」,便是增減筆劃的原則。符合這個原則的,增減後恰到好處,否則就會弄巧成拙。至於哪些字該增該減,一般要憑約定成俗,不能隨便亂來。但只要合乎情理,後世書家也未始不可越雷池一步,另作新構。戈守智「必古人所有則可,今人不能擅作」之說,未免師之拘泥。筆劃的增減後來演變成今天的草字應用,現代行書的章法佈局,為使版面生動,遂在字的斂放、布白疏密上下工夫,但究竟字的斂放要做到什麼程度呢?有些字的筆劃實在太多,無法作適度收斂時該如何處理?於是便用草字取代,始聚散做起來容易多了。

劉熙載曾說:「變其短長肥瘦,皆是增減,非止多一筆少一筆之謂也。」廣義的說,長者使之短,短者使之長,肥者使之瘦,瘦者使之肥,都是屬於增減的範疇。米芾作品中,這種情況比比皆是。如「味」右半部的「未」撇捺以挑點和點取代;「他」右邊的「也」豎彎鉤也用短豎彎橫取代;「容」的捺筆也用長點;「狀」的捺筆更用短點。另外,「泛」的三點水拉長,突顯「乏」結構扁縮;「海」的三點水則縮小,突顯「每」字;「舟」的兩點用一豎取代;倒數第三行的「也」縮短中間的一豎,拉長豎彎鉤的一豎;末行的「忱」豎彎鉤寫得粗而有力,這都達到表現的效果,所以有人說一個自應取一處表現,其餘收斂,這裡的表現即將筆劃作特別的安排。

至於「增」的部分,《葛德忱帖》雖沒有特別出現,但在米芾一些帖上,是不難發現的。如:「麈」的底部通常會加一點、「憐」的右下方、「數」的右上方等等。

3. 橫豎

漢字結構中,就筆劃數量而言,要算橫劃與豎劃最多。

姜堯章云:「如草書,尤忌橫豎分明,橫豎多則字有積薪束葦之狀,而無蕭散之氣。」其實何只草書,行書豈不如此?行書的橫豎太分明,就會覺得橫豎特別多。橫多,則氣易斷隔;豎多,則勢易滯呆。有橫劃、豎劃,而要不使覺得橫劃、豎劃多,這當然全賴書家的構字本領了。

米芾行書中的橫劃和豎劃,較多粗細、長短、疏密、向背、藏露等變化,故避免了筆劃間的平行和重複,打破了勻稱、單調的佈局,而每有靈動、變幻、蕭散之氣象。如《葛德忱帖》中的「寺」字,第七行的「寺」,三橫並非平行排列,第一橫和第三橫略呈仰勢,第二橫略呈俯勢;第一橫和第二衡的間距較第二橫和第三橫的大。第八行的「寺」,三橫的長短變化不若第六行的「寺」大,且粗細沒有大變化,所以整個字有糾結的缺憾。首行的「書」字,有五個橫筆,左鬆右緊,層疊而下,筆勢通貫。

江上外史云:「如『佳』之四橫,『川』之三直,『畫』之九劃,必須下筆勁淨,疏密停勻為佳。」「下筆勁淨,疏密停勻」八字,米芾行書足以當之。

另外,「舟」字十分特別,一般說來,橫劃是略細於豎劃的,但是「舟」字不僅相反,且大大的對比,三個直劃細挺,橫劃片狀穿過,使整個字的精神抖勁,神態若清朝沈尹默的字。

4. 左右虛實

左右結構的字,米芾常根據章法的需要,或虛其左,實其右,或虛其右,實其左。在《葛德忱帖》中,虛左實右的字有「他」、「滲」、「儻」、「忱」等,虛右實左的字有「清」、「泛」、「就」等字。

一般來說,筆劃多的實,筆劃少的虛,主筆實,副筆虛,但也不盡然。蔡邕有所謂「微本而濃末」者,正說明字不應有常態,而要時時變化更新才好。如「尉」字,並非右半的「寸」筆劃少而虛右,米芾此字的寫法是安排左右份量等同;「游」三部分有都各自佔相等的比例;「便」雖簡化人部的寫法,但一豎直貫而下,雖然和右邊比例相差大,卻因一豎的精神而顯出其份量。

就方法而言,有以粗細為虛實者,有以大小為虛實者,有以枯潤為虛實者,亦有以疏密、剛柔、緩急為虛實者,原無一定之法。而且,不儘左右結構的字要有虛實,上下結構、不規則結構的字也都要有虛實。「審」可分三部份,即「宀」、「米」、「田」,中間實,上下虛;「容」上至下由實漸虛;「眾」左實右虛;「輩」上虛下實;「應」左虛右實等等。

(四)        歷代著錄
《大觀錄》以上,全同《論書帖》(草書九帖)。《石渠寶笈續編》養心店(《宋四家法書》卷中之一)。刻《停雲館帖》中。

第四節        《清和帖》

(一)        書寫背景簡介

元章墓志:「知無為軍,後召為書畫學博士。」考崇寧四年乙酉(公元一一Ο五),米在無為軍,有「仰高台記」,見集中 ,則重到東都,極早不能在四年以前。此帖開頭說「夏序清和」,又說「衰年趁召」,疑是五年丙戌(公元一一Ο六)四月自無為應召時所寫,論書法亦合,元章時年五十五歲。

(二)        筆法
1. 向背
劉熙載《書概》云:「字形有內抱,有外抱。如上下兩橫,左右兩豎,其有若弓之背向外、弦向內者,內抱也;背向內、弦向外者,外抱也。」

點劃之間有了相向和相背關係,可以避免用筆結體的單調、呆板,增添筆劃間的神理和情趣。米芾行書中,這種關係歷歷可驗。《清和帖》中,如第二行「清」,右下部分的「月」,一豎和豎勾呈()兩兩相對之姿;「留」底部的「田」左右的直劃也是兩兩相對;「衰」中間的兩直劃易如此。另外像「達」的橫劃間上面的「土」和下面的「羊」,其對應關係是)(,就可稱相背;「趨」的「走」部,上半的「土」與下邊的一捺,也是呈相背狀。

於點劃間施設向背關係,如要追溯源流,晉唐以前書家已有。姜白石曾說:「求之古人,右軍蓋為獨步。」可知王右軍事最善於此法的。但王右軍之後,像米芾這樣強調向背關係的,的確不太多見。

向背關係不儘在點劃之間要有,偏旁、部首和其他構成字的「部件」之間也都要有。

2. 偏側取勢

大凡物平則靜,靜則乏勢;不平則動,動則勢生。宇宙萬物,或動或靜,不出「動靜」二字。書之神理,欲包孕宇宙,囊括萬象,故點劃亦須時正時斜,時靜時動,正斜互生,動靜相間,方有韻致。

米芾《吾友帖》云:「若得大年《千文》,必能頓長。愛其有偏側之勢,出二王外也。」米芾愛大年《千文》偏側,而自己的字正從偏側求得筆勢,故點劃翔動,有煙雲卷舒之態。

從中國書法史看來,晉、唐以後書家作正局多,能破正局,兼取偏側,以偏側取勢如米芾者頗少。董香光曾感慨地說:「王著輩絕不識晉唐人筆意,專得其形,故多正局。字須奇宕瀟灑,時出新致,以奇為正,不主故常,此趙吳興所未嘗夢見者,惟米痴能會其趣耳。」今人駱恆光也以為米芾曾自負的說過:「自古善書者,但得一筆,而我獨得四面。」駱恆光以為此處所謂「四面」,不單單指用筆的多變,也包括體勢的正斜多變。由此而論,得「四面」者,似非米芾不足以當之。

劉熙載《書概》云:「書宜平正,不宜敧側。古人或偏以奇側勝者,暗中必有撥轉機關者也。」這撥轉機關究竟是什麼?用張懷瓘的話來說,是「嶮不至崩,危不至失,此其大略也。」原來偏側也有一個分寸問題。過於偏側則紊亂顛倒,紊亂顛倒便不成書。要在偏而不離,側而不傾方好。

關於會不會偏側太過的問題,我的見解是從行氣上來檢視。字都有中心線,每個字的中心線會有交點,這些點與點只要左右相距不大,且沒有左右規律跳動之弊,這樣的偏側便是成功的。看《清和帖》第五行,「珍愛米一斛」的行氣略呈(狀,但是底下的「將微」二字的體是也是成∖之姿,單就「將微」二字而言,行氣很順,偏側也可,但若整行來看,「將微」和「一斛」氣的走向幾乎相同,於是中心線沒有交點,這就形成一般人所說的行氣不連貫。

偏側取勢氏米芾書法的特點之一。歷來書評家對此持不同看法。褒之者,謂之「神駿」、「飄逸」;貶之者,謂之「險峭」、「詭怪」。然綜觀諸家之言,誠以褒者為多。

(三)        章法

1. 布白

中國畫構圖,有所謂「計白以當黑」的話,是說畫中的空白部分也是畫的一部分,空白部分和有畫部分同樣重要。空白留多留少,都要在構圖時與有畫部分一起考慮和安排。

書法中的結字、章法,和中國畫中的構圖法,原則上是一樣的,都要注意黑與白的關係。書家一般稱之為「布白」。笪重光《書筏》云:「精美出於揮毫,巧妙在於布白,體度之變化由此而分。」可見布白在書法中的重要性。

米芾是一位精於布白的書家。這可能和他兼善繪畫有關。書法參入畫法是不足為怪的。且看《清和帖》中的幾個字,舉幾例來看,「啟」的「ㄡ」部分,布白不均,有大有小,「石」與「ㄡ」沒有將「口」的白對分;「何」字的重心放在上面,豎勾拉長,兩直豎夾著一個大空白;「斛」的「角」上半下半明顯拉開,中間留出空白;「將」的右上半部一點不是點在中間,而是點在較靠近吋的位置,這樣的空白有留得很好。一個字如果四周圍的空白都留得一樣大,那就十分呆板了;若能留出大小不等的空白,字就顯得玲瓏剔透,整飭舒暢。

布白的標準是什麼?劉熙載云:「空白少而神遠,空白多而神密,俗書反是。」神遠和神密就是標準。空白處雖少,而能舒暢洞達,是謂「神遠」,空白處雖多,而能團結茂密,是謂「神密」。劉氏又云:「蔡邕洞達,鍾繇茂密。余謂兩家之書同道,洞達正不容針,茂密正能走馬。此當於神者辨之。」洞達不容針,茂密能走馬,這比通常說的「疏可走馬,密不通風」,似乎更精確,更透徹,更深入了一層。研究米書者不難發現,他正式這種高標準的追求者。

2. 字形大小
樂曲以高音、低音、長音、短音等組合為動聽的節奏。書法作品則以字的大小、疏密、正斜、剛柔等造成悅目的韻律。

在通常情況下,筆劃多的字,該寫得大一點,筆劃少的自該寫得小一點,這是依據漢字本身筆劃多寡而自然形成。米芾曾說:「字自有大小相稱,且如寫『太一之殿』,作四窠分,豈可將『一』字肥滿一窠,以對『殿』字乎!」又說:「余嘗書『天慶之觀』,『天』、『之』字皆四筆,『慶』、『觀』字多劃在下,各隨其相稱寫之,掛起氣勢自帶過,皆如大小一般,真有非動之勢也。」

但僅僅依漢字本身的結構自然成形,還是不夠的。在特定的佈局位置中,由於左右前後形勢的需要,有時也將筆劃多的字適當寫的小點,筆劃少的字適當寫得大典。這種變化,人為的成分較多,因而愈難,也愈能見出書家的匠心。

米芾的字,兩法兼備。在他的行書作品中,試把連貫著的任何三個字截取來檢驗,都可發現自行有著大、中、小的區別,兩個字以上同樣大小的情況是極少見的。如《清和帖》中,以第三行為例,這七個字的大小作一順序排列,最大以1表示,最小以7表示,那此七字可以「2517364」示之;以第五行為例,這七字可以「4267153」示之。

字形的大小,全任左右前後的形勢,不可顧左右忽前後,顧前後忽左右,另外還有一點要提出,行書中偶也會夾帶草字,草字可適度簡化一些難字,尤其是一串都是筆劃多的字出現時,草字的使用是必要的,也因如此,更增加字形大小的變化,但是不論怎麼變化,都應讓章法佈局諧調才是,不是誇張的使用,每個字都打破其原有造型,故作異,反而本末倒置了。

(四)        歷代著錄

《石渠寶笈初編》卷二一(「宋四家集」冊之一),刻《三希堂法帖》第一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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