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湖北剧院看禅宗黄梅戏《传灯》,其叙事脉络大抵为周氏女浣衣食桃而生无姓儿,七年不语,以为哑子。后因四祖道信点化开音出家,于双林寺悟道成圣,法名弘忍。又以弘忍师住持五祖寺,分别以神秀和慧能试偈而传衣钵之风波,禅风分南北二宗而谢幕。
故事虽耳熟能详,难得衔接天衣无缝,从少年弘忍遇师开言,农禅悟道到承接四祖衣钵,一气呵成,戏中又穿插众师弟插秧惫懒,弘忍以农事水田插秧喻人世经纬;四祖悬壶济世,广开药方,坚辞圣旨并五祖别母,先自度再度他等等。以禅话来说人间事,以禅事表人间沧海桑田,起伏跌宕,可圈可点处颇多。
后半部神秀和慧能在弘忍师前试偈,把故事又推向又一轮高潮。特别是描写弘忍深夜犹豫将法衣传给谁那一节尤为精彩。依以往所看资料,关于试偈那一段,往往难脱贬神秀而褒慧能之窠臼,而这次编导以弘忍师踌躇再三,京剧脸谱之十八罗汉突然从背后一跃而出,帮五祖定夺,打破常规,增添趣味的同时,对顿悟和渐悟亦有新的阐释。同为如来正法,说到殊妙处,因缘不同,资质不同,法源不同,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悟道有迟缓。
观《传灯》剧,时时想起虚云老和尚和净慧法师。家中有两位大德著作,却泛泛而过,未能深究。虽身在武汉,也早闻湖北黄梅县有四祖寺和五祖寺,但没能及时拜谒,以至净慧师圆寂之日,也无缘得见法相。
《传灯》一剧,贵在传法不断,而禅宗自六祖后,又有不立文字之变法,开创禅宗新风。我等俗人,虽难窥法脉真妙,却也通过该剧体悟历代祖师良苦用心。
《传灯》一剧,化妆舞美俱佳。该剧摒弃一切奢华,背景仅以白描勾勒而成,或山水,或如来佛像,隐隐绰绰,跟整个剧情的调子很搭。给人印象至深的,是少年弘忍的扮演者以及其母周氏。哑巴儿开言的那一刻,也是跟娘辞别的那一日,看到哑巴儿一步三回头,恭敬给娘亲磕头,不禁忆及谁家爹娘不疼儿?又以娘送无丝藕示儿安心学佛,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耳畔,传来咝咝声。侧目而视,妻早已潸然泪下。
《传灯》一剧,最低票价为八十元人民币。昨日入场坐定,待剧上演,依然座有虚席。虽演出中时时爆发掌声,其幕一幕间隔休息时喝彩不断,可比及明星演唱会,又是另一番景象。待演员再次出场,一一谢幕,才发现看戏的多半是中老年人。国粹、传统之维护,发扬,其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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