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市丰润区评剧团新创作上演的《曹雪芹》开演前的话说:在排查曹雪芹年谱中发现,乾隆年间有一年多曹雪芹不知在哪里。原来曹雪芹抽空回他的祖籍丰润去了。在丰润,他进一步看到了社会与家族的腐败,又有一批如水的青年女子被黑暗吞噬了。于是他根据这些新的原型改写他的《石头记》。然而他悲愤至极,结果只写出八十回,尾声只好留于后人唱了。剧作家也钻了一个空子,演绎出一本关于曹雪芹的新戏,这个空子钻得好!
近年来,关于文人艺人的戏又多了起来,司马迁、班昭、蔡文姬、苏东坡、李清照、关汉卿、珠帘秀、汤显祖、孔尚任、李贽,以及虚构的艺人,为数不少,有的已经在舞台上塑起来了。为什么各地剧作家如此热衷于在戏里写文人艺人?一方面是艺术欣赏的品位提高了,艺术创作的文气盛了,另一方面是各地党政领导在改革建设中重视起文化艺术来了,要打文化艺术的品牌。丰润要演曹雪芹,也不外乎要打曹雪芹的品牌,推动丰润的经济和文化建设,从而为丰润人民谋利益。从这一个角度看,《曹雪芹》这个戏是成功的。
就戏论戏,《曹雪芹》也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几个人物:曹雪芹、胭脂、芸香、卿卿、鲁姥姥各有个性。一些细节,如胭脂寄情、芸香怀书、鲁姥姥进府,效果都不错。刘凤岭、张秀芸的唱做都见功夫;董玉梅幕前、幕后的唱,评剧味相当浓;年岁、个头大体相当的女演员十来个,竟能结果扮满“十二钗”,出人意料。剧场掌声不断,说明观众认可,是受欢迎的。
用有关领导过去看戏常说的一句话来说,丰润搞出这么一个戏,“真不容易”。丰润评剧团是一个县级剧团,敢于演曹雪芹,而且能演到现在的水平,说个“真不容易”,并不是客套话。但是戏是给不同层次的人看的,尤其要在广大平民百姓中普及,流传,还是要在编排故事、表现人物、运用语言诸方面再下一番功夫。
首先要明确曹雪芹到丰润的时间。是曹家在南京被抄家,到了北京,曹雪芹写《石头记》也已经几年,在写不下去的时候,到丰润的。不料丰润的曹家也受了影响,因而当地的恶霸竟然敢于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曹家的年轻寡妇。而丰润曹家自己也腐败了,甚至公公“扒灰”,道德沦丧。面对这种气数将尽、不可救药的局面,曹雪芹更感到自己写作的艰难。在丰润曹家他见到了几个青年女子,一个个命运不幸,结局悲惨,他却无能为力。由于曹家的败落,曹家的败家子和地头蛇勾结,竟然密谋扣下他的书稿去换钱。多亏芸香暗地里保护下来。他愤然回京,住到香山,闭门著书。然而灾难接踵而至,饭吃不饱,儿子落水夭亡,他怎么能写下去!最终只写到80回,痛苦搁笔:“留与后人唱尾声”。
其次要写好人物。一是把握准人物的身份、身世,来龙去脉;二是使演员都有戏可演,调动他们的表演积极性。这些人物都是曹雪芹少年时期那些“水做的”女子在丰润的幻化形象。看见她们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少年时南京的那些女子。卿卿尤其是幻化的人物,而不是他的情人,更不能有拥抱之类的动作。她被人蹂躏但不下贱,她值得同情但不可出格。胭脂是可以贯穿始终的人物,她虽然有“情书”,但她又是妙玉式的人物,只能灵犀相通,这样才显出她是一个出身名门的闺秀。芸香是怀了曹雪芹的“孩子”(书稿)的大恩人,终于成了眷属。她率真,勇敢,甚至泼辣,然而苦难的生活担子最后把她磨平了,“平”也是一种性格。这个人物出现似乎晚了,或者说前面没有给他一定的戏展现她的性格特征。二奶奶是王熙凤的影子,可惜没有让她有表演的机会。应该给她一些戏。她也是不幸的。虽然她在下人面前吆五喝六,却被“老公”所冷落,她的结局更惨。早死的丫头春兰如果由黑龙江的龙江剧来演,她很可能是一个傻丫头。她死得早了一些。鲁姥姥出场很好,后来没戏了。那两个少男少女只在开幕时表演了一下,作用不大,应该让他们贯穿始终,由他们的表演引起曹雪芹对少年时期的回忆,对丰润曹家几个青年女子的联想。
三是语言。因为写的是曹雪芹,剧本的文词要讲究一些。又因为戏是给平民百姓看的,文词又应该雅俗共赏,在通俗流畅中有文化蕴含。还因为是评剧,还应该适合评剧音乐节奏,但又不可割足适履。评剧的唱腔中有的句子很长,字很多,唱得很快,不适宜让曹雪芹唱,曹雪芹的句子一般应该像七言诗那样舒展一些。而长句子、紧句子可让鲁姥姥、二奶奶去唱,效果可能更好。
写戏是艺术创作,不是写学术论文,也不是编写历史教材,因此不要拘泥于学术论断,不必事事有依据。红学、曹学与红戏、曹戏是不一样的。戏就是戏,要好懂,好听,好看,甚至好玩,戏是在雅俗共赏中悟出它的思想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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