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庵堂相会》“做功”之我见
近日,于逸夫观上海沪剧院靑春版《庵堂相会》。整出戏保留精华,结构紧凑,唱腔维原,伴奏传统。此剧 “唱”、“ 念”、“ 做”、“ 打” 兼有,对演员要求较高。观看此次演出后,我个人认为此次剧中的每个演员在“唱”、“ 念”、“ 做”、“ 打”各方面均有提高。“唱” 已韵味渐浓,尖团渐清。“念” 之官私结合已趋于妥贴。“做”、“打” 之各种身段及翻、跌、滚、扑技巧亦有所展现。但我对该版之“做功” 也有不同看法。故为此文,不当之处,还望谅解。
《庵堂相会》一剧,行当齐全,剧中每个人物又有其特定之身份。因此在设计人物动作时,因首先从人物的身份出发,再三斟酌。
此版之动作设计既有精巧之处,亦有可以商榷之处。
先说说精巧之处。
如“搀桥” 一场,从金秀英出场唱第一句“清明节天放晴”到“不觉来到小桥堍”,连续以碎步、圆场及用丝巾的运用等一连串的动作,生动地表现了一个妙龄少女初次独出闺门的灵动形态与其内心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对一切都充满期待而兴奋难抑微妙心态。再如,陈宰庭出场,踱着方步,亦然一个圆场,撑开折扇,在台中一个亮相。一组身段,显示出人物虽然家道败落,但仍不失人物出身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卷气。又如,搀桥时陈宰庭、金秀英配合表演的一组身段动作,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双方紧张、羞涩的心态。以上三处身段的设计,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剧中人物身份地位、思想感情。剧中诸如此类精巧的动作设计还有许多,恕不一一举例。
再说说可以商榷之处。
如“盘夫”一场那段著名的“问叔叔”中,当金秀英得知眼前的“叔叔”正是自己的未婚夫时,突然站起身形,向前快走了几步。“真是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宰庭,惊喜地问:“叔叔你是?” 陈宰庭疑惑地问:“是啥?”金秀英慌忙摆手答道:“没啥。”同时低头面露喜色。到这里,一系列身段细腻而恰当而充分地表现出金秀英内心的窍喜与外表的羞涩。但接下来金秀英却突然半摔半坐于地,这却是不太恰当的。因为故事发生于清朝乾隆年间,当时的千金小姐大多受过当时所谓的“良好教育”。必定是熟读《闺门训》等包含封建思想内容的书籍。金秀英自然也不例外。她不可能不受到封建思想的束缚。女子在男子面前摔跤在当时会被视作轻浮之举,是与当时社会人们对妇女的基本要求相悖的。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丈夫。诚然,金秀英的内心对自己的幸福生活是有所期待和向往的。这个动作的本意或许是想将人物内心的期待和向往外向化,但碍于身份与当时的社会环境,金秀英不得不保持克制。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经典的 “娘舅赋”中。当陈宰庭唱到 “平平彭彭关大门” 一句时,陈宰庭突然身体前倾,一个“关门”的动作做后,稳稳地扎了一个马步。这个动作,可能是为了表现人物内心对世态炎凉的岔岔不平而设计的。然而,陈宰庭是一个清代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学过武术。故此,这一身段的设计亦是不甚恰当的。
再如“拷打红云”一场中,老夫人拷打红云时,红云细小的动作较为多,想是为了突出红云活泼灵巧而设计的,然如果把“拷打红云”作为折子戏演出,配以较多的细小动作是可取的。但如果是在整本大戏里,难免显得拖沓琐碎,可以适当删减。到了后半段红云竟然坐在椅子上与夫人答话,这在等级森严的封建会里,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样的处理也使得红云的人物形象过于轻佻。
下面就上文“可以商榷之处”的几节内容提到的几处动作,提些不成熟的建议。
一、删去金秀英半摔半坐于地的动作。当金秀英说了“没啥。”同时低头面露喜色后,利用手中的丝巾掩面、转身作含笑娇羞状。陈宰庭在一旁一手撑开折扇,并抬手作遮挡状,另一手指金秀英,并配以疑惑状眼神。
二、删去陈宰庭马步的动作。改为幅度较大的关门动作。
三、保留跪蹉、坐子等难度较高的动作。删去红云坐在椅子上与夫人答话的处理,适当地增加红云跪地的时间。
诚然,该版《庵堂相会》各方面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尤其是身段方面,较上世纪八十年代版本作了较大的丰富。“ 做功” 是戏曲表演之重要手段,目的为了更全面、细腻地展现人物之身份地位、内心思想、感情变化等。“做功” 安排之得当与否,与所产生之戏剧效果之质量直接相关。因此,在设计动作时,必须从从人物、剧情、故事发生时的社会环境出发。有些动作虽然能取得一定的现场和舞台效果,但却难免有损人物形象而又不符合当时的社会环境。因此,在重演传统剧目时,应对故事发生的年代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充分地了解与尊重,从而保持传统剧目所具有的独特的时代感。
以上愚见,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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