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先传奇《断发记》赏析

作者：张英基
摘要：

齐鲁古典戏曲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明、清时代，齐鲁产生了许多优秀的戏曲作家作品。明、清，山东济南、章丘、青州，交通便利，商业发达，经济繁荣，明代章丘出现了李开先、袁崇冕、高应玘、张国筹、弭少庵、袁声等；济南有刘天民、谷继宗；青州有冯惟敏；商河有张自慎；滨州有刘效祖等戏曲作家，其中以李开先的戏曲成就最高，著有金院本《打哑禅》、《园林午梦》，传奇《断发记》、《宝剑记》等。

关键词：明代 李开先 传奇 《断发记》

李开先的传奇《断发记》，亦作《宝剑断发记》，全称《裴淑英断发记》，记李德武妻断发事。明·吕天成《曲品》、清·无名氏《古人传奇总目》、清·无名氏《传奇汇考标目》等均有著录，清人《曲海总目提要》卷十三亦载录，“未知谁作”。

据后晋·刘昫等《旧唐书·列女传》（卷一九三，列传第一四三）载：“李德武妻裴氏，字淑英，户部尚书、安邑公矩之女也。性婉顺有容德，事父母以孝闻。适德武，经一年而德武坐从父金才事徙岭表。矩时为黄门侍郎，奏请德武离婚，炀帝许之。德武将与裴别，谓曰：‘燕婉始尔，便事分离，方远投瘴疠，恐无还理。尊君奏留，必欲改嫁耳，于此即事长诀矣！’裴泣而对曰：‘妇人事夫，无再醮之礼。夫者，天也，何可背乎！守之以死，必无他志！’因操刀欲割耳自誓，保者禁之，乃止。裴与德武别后，容貌毁悴，常读佛经，不御膏泽。李氏之姊妹在都邑者，岁时朔望，必命左右致敬而省焉。裴又尝读《烈女传》，见称述不改嫁者，乃谓所亲曰：‘不践二庭，妇人常理，何为以此载于记传乎？’后十馀年间，与德武音信断绝，矩欲夺其志。时有柳直求婚，许之。期有定日，乃以翦刀断其发，悲泣绝粒。矩不可夺，乃止。德武已于岭表娶尒朱氏为妻，及遇赦得还，至襄州，闻裴守节，乃出其后妻，重与裴合。生三男四女。贞观中，德武终于鹿城令，裴岁馀亦卒。” 此段史实亦见于《新唐书·列女传》、《太平御览》等典籍，其内容大同小异。

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列女传》（卷二○五，列传第一三○）曰：“李德武妻裴氏，字淑英，安邑公矩之女，以孝闻乡党。德武在隋，坐事徙岭南，时嫁方逾岁，矩表离婚。德武谓裴曰：‘我方贬，无还理，君必俪它族，於此长决矣。’答曰：‘夫，天也，可背乎？愿死无它。’欲割耳誓，保姆持不许。夫姻媦，岁时塑望裴致礼惟谨。居不御薰泽。读《列女传》，见述不更嫁者，谓人曰：‘不践二廷，妇人之常，何异而载之书？’后十年，德武未还，矩决嫁之，断发不食，矩知不能夺，听之。德武更娶尒朱氏，遇赦还，中道闻其完节，乃遣后妻，为夫妇如初。”

清人《曲海总目提要》卷十三载：“《断发记》未知谁作，记李德武妻断发事。《太平御览》：李德武妻裴氏，字叔英，安邑公矩之女，以孝闻乡党。德武在隋坐事，徙岭南。时嫁方逾岁，矩表离婚。德武谓裴曰：我无还理。君必俪他族。于此长别矣。答曰：愿死无他。即欲割耳自誓。保母持不许。自是不御熏泽。读烈女传，见述不更嫁者，谓人曰：不践二庭，妇人之常，何异而载之书？后十年，德武未还，矩决嫁之，断发不食。矩知不能夺，听之。德武更娶尔朱氏。遇赦还，中道闻其完节，乃遣后妻迎裴，复为夫妇如初。按：此事载《唐书·烈女传》中。为此记者，必系明初人闻胡广女事而作。其事绝相类。详《合璧记》中。”

此剧凡二卷三十九出，写隋末唐初，书生李德武祖居绛州闻喜，因其父曾为豫州刺史，卜居东都雍丘。德武父早丧，由母抚育其成人，其文武双全，辞官不仕，娶黄门侍郎裴矩之女淑英为妻，婚方逾岁。

李德武之妹玉卿，已许配同里王秀才，尚未完婚。东都雍丘县令丘君明，因妻兄李密兵败，藏匿于县衙内。有司张榜文搜捕李密，县令因与王秀才有旧，便将李密转移到王秀才家。原礼部侍郎柳直因贪恋李玉卿之貌美，便意欲加害，就唆使县令丘君明之侄丘怀义告发王秀才窝匿反贼。王秀才放走了李密，为此他与丘君明夫妇先后自杀。此事祸及李德武，知情不报，因此获罪被捕。南台御史张衡与李德武家世交，念及故旧之情，因未获李密，又无赃证，便有意开脱李德武，使之减去极刑之祸，发为义勇，他要被流放到幽州，立功赎罪。裴矩奏过朝廷，让女儿与德武离婚，令其改嫁，裴淑英有孝节之行，“愿死无他”，坚决不肯再嫁，并以割耳明志，被德武、裴矩救护幸免。夫妻分别时，德武取出雌雄剑，自佩雄剑，将雌剑付与淑英，各持一柄为证。

此时，唐王起兵，李德武途中适逢李密聚众为盗，德武说其归唐王。李德武之结义兄弟温彦博，原为幽州司马，见隋王昏乱无道，便密说幽州总管罗艺归唐王，温彦博赴唐纳款，唐王封罗艺为左翊卫大将军，赐予李氏姓。温彦博留京三年后，转为幽州长史，裴淑英托其寄征衣与德武，温彦博与李德武相会于幽州。

后来，突厥兴兵南犯，温彦博兵败被擒，唐王令李密率兵救援。援兵未至，李德武献计于尔朱总管，出奇兵解除幽州之围，突厥败逃，送还温彦博。李德武抗敌有功授都司，尔朱以女妻之，德武力辞不允。温彦博强为媒，乃娶尔朱女为妾。

当初，裴淑英遣仆老王赴幽州探视德武，却误传其在军中遇难，德武母染病身亡。裴氏复遣仆老王赴幽州寻尸。此时，柳直又欲谋娶淑英，裴矩以德武已死，令其改嫁柳直，淑英便以剑断发、绝食明志，坚决不从。最后，李德武因抗敌立功，受到奖赏，凯旋归来，与淑英团圆。其曲词甚工整，当时颇为流行。

此剧意在张扬裴淑英人格自重、自爱、自尊、自强的爱情观、节操观与人生价值。我国千百年来，载入或未载入史册的烈士、节士、烈女、节妇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格力量与价值取向，流传千载，不容否定、摒弃。在今天，人的节操依然不能丢，人依然还是要自重、自爱、自尊、自强的。

明·吕天成《曲品》赞曰：“李开先铨部贵人，葵邱隐吏。熟謄北曲，悲传塞下之吹；间著南词，生扭吴中之拍。才原敏赡，写冤愤而如生；志亦飞扬，赋逋囚而自畅。此词坛之飞将，曲部之美才也。”并将其传奇《断发记》列为“能品”，评曰：“《断发》事重节烈。词亦佳，非草草者；且多守韵，尤不易得。”
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亦将《断发记》列为“能品”，评曰：“李德武妇节孝，可以垂之彤管；匿李密事，亦必有所据。惜作记者犹不脱寒酸态耳。词其工整，且能守律，当非近日词人手笔。”

此剧在明代，就成为舞台保留剧目，常演不衰，有诸如《武德离婚》、《割耳全节》、《拒父问答》、《哭付尸囊》《淑英胃雪逃回》、《柳直妄意想娇》、《步雪》之类的多种演出剧目，《词林一枝》、《八能奏锦》、《摘锦奇音》、《时调青昆》、《昆弋雅调》、《怡春锦》、《乐府菁华》等戏曲选本，均有收录。

该剧今存版本有日本神田喜一郎藏明万历丙戌十四年（1586）春月“世德堂刊本”。另外还有《古本戏曲丛刊》五集据以影印本等。

参阅书目：

《中国戏曲发展史纲要》周贻白，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山东史志资料》1982年第一期；

《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1－10）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

《曲论初探》赵景深，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

《中国古典名剧鉴赏辞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古本戏曲剧目提要》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2005．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