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2004年,白先勇带来清丽雅致的青春版《牡丹亭》。杜丽娘与柳梦梅的浪漫故事,已先后走遍国内多城,更远涉纽约、伦敦等地。去年年底在北京巡演第200场时,白先勇曾感叹,“其实长沙真该来一次的。”今年虽然他本人无法前来,但作品终于如约而至。10月30日,沈丰英、俞玖林将在湖南大剧院曼舞水袖。近日,本报记者通过电子邮件采访了制作人、著名作家白先勇,谈及多年致力于昆曲复兴,他坦陈:虽是“速食时代”,但浪漫的情怀也会存于人心,如新版《牡丹亭》一般,可以让年轻一代重拾中国文化之美……
谈戏曲
“那些浪漫情怀,存在我们心中”
过去8年,《牡丹亭》的巡演曾在各地引发轰动,“为什么几百年前的戏曲,这么打动人心?” 白先勇说:“是人性基本的渴望,对于浪漫的渴望。虽然是速食的时代,但是那些距离很远的、浪漫的情怀,还是大家的一种理想,至少要存在于我们心中。”
去年12月10日,青春版《牡丹亭》在北京演全球巡演的第200场。白先勇曾说:“青春版《牡丹亭》使命已完成,将封箱。”当时,这位曾在1948年坐火车途经长沙的总制片人还感叹:“其实长沙真该来一次的。”
所幸并没有真的封箱,今年还来了长沙。10月7日,《牡丹亭》(精华折子)在纽约上演。而纽约站演出前,白先勇在美国接受了本报的电子邮件采访。据白先勇介绍,本次在长沙演出的《牡丹亭》并非原版二十七折全本戏,而是与纽约演出一样,属于精华折子戏,有《惊梦》《寻梦》《写真》《拾画》和《幽媾》等五折,“最好的五个折子都在这里头了,虽然没有演全9个小时,但是可以看到《牡丹亭》的全貌!”
谈文化
“让年轻一代看到传统文化的美”
白先勇说:“做昆曲,有在家里的感觉。”生在桂林、长在台湾、居在美国,对他来说,家已经不是简单的地理概念,“我真正的家还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
对现代人来说,很多人在地理意义上的家乡都在丧失。对此,白先勇说:“我们需要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找寻归属。”而青春版《牡丹亭》让一部分年轻人找到了这种归属。
作为传统戏曲创新的成功案例,这部《牡丹亭》无疑给其他作品提供了创新的范本。白先勇解析称:“我们老早定了调,服装、灯光设计都是按照这个基调来的。变化还是在昆曲中间进行,你可以创新,但不能越轨。有的舞美上去弄霓虹灯啊、干冰啊,是万万不行的。”过去8年,白先勇都奔忙在推广的路上。200多场演出,他基本全部到场。虽然今年依旧演出不断,但因身体健康原因,年逾古稀的白先勇将在美国静养,不能奔赴长沙与戏迷交流。至于何时能够“复出”,也依然是个未知数。
“对于我自己,已经封箱了……”白先勇这样说道。
“重拾中国文化之美,我只能做这么多……”
问:您之前来过长沙吗?对长沙有什么印象?
答:我没有去过长沙,但是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常经过长沙衡阳那条线。
问:有观点称:昆曲因为过分精致而呈衰败之势,您这十年来为昆曲忘我奔走,是什么促使您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仅仅是因为痴迷吗?
答:我一直有这个想法,我认为21世纪是我们复兴传统文化的机会,再晚就会很危险了。你看,我们的传统文化已经衰败了100多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经济条件好了,内忧外患暂时没有,这个时候再不把我们的传统文化复兴起来的话,机会就失掉了。昆曲是个载体,我是想,通过这个载体试试看,这古老的艺术是否能复兴成功。每个民族和国家都是需要一种精致文化的。
问:在“复兴”过程中,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答:辛苦,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除了内容,还要担心很多,比如我今天感冒了,我怕他们会感染,还要担心票房,门票是不是能卖光,担心不同地方观众对这种艺术形式的反响。前前后后的这些过程可了不得了。所以,我现在说我退休了,我封箱了。
问:青春版《牡丹亭》演了200多场,让很多年轻人爱上昆曲。您觉得昆曲能给85后的这批人带来些什么?
答: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中国文化的美。像你们这代人,过去对传统文化太诋毁了,说太封建啊,讲的都是坏话。我们的文化应该是多元的,有通俗文化,也应该有传统的、精致的文化。时常会有人问,台湾的传统文化比大陆做得好,其实不一定。虽然大陆断层得很厉害,但是根在大陆,传承起来比台湾要容易一点。
问:如今沈丰英、俞玖林两位老师已步入而立之年。昆曲的演员、幕后工作人员是不是都需要培养继承人?
答:演了200多场,台前幕后都成熟多了。原来的演员们也差不多转型了,去演《长生殿》《玉簪记》。但是,培养一批新人毕竟是很艰难的事情,再找一批像他们那样的,可遇不可求。对于我来说,我把传统文化带出国门,在新加坡、美国、英国等地都有演出。在中国最北到兰州,最南到厦门。我自己觉得我阶段性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一个人只能做到这么多。200场演完,对我来说就是封箱。
问:昆曲之所以会这么美丽,是否因为过去有文人的参与?您如何定义现在昆曲在整个社会中的文化定位?
答:这一点很对,因为文人参与,昆曲才会这么雅。20世纪以来,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就是,文人和学院跟昆曲分开了,没有合在一起。大家对昆曲的认识,停留在了娱乐层面。我觉得昆曲是文化的瑰宝,作为明朝的艺术,昆曲应该跟明朝的小说、青花瓷一样被看待。不能把它当成普通娱乐方式,它是属于最高层次审美的。之前,我在文化界久了,知道文人参与太重要。所以,我的朋友也被我拉进来了,变成了昆曲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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