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于8月18日又见余秋雨老师,乃上海市文联举办《上海文化的形态·名家系列演讲》作开锣首场,笔者距离较近,整整三个半小时中见他滴水未饮,信手拈来侃侃而谈,视野广阔剖析深入,故而引人着迷,无一离座。
余秋雨循着“文化的形态——中国文化的形态——上海文化的形态”这一线索,由大到小、由古到今,对上海的文化精神做了深入浅出的阐述。他首先对文化进行界定,认为文化是人类的“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从这个意义出发,每个人都是文化人。余秋雨从中华文明的发展和积淀过程、中外文化的比较研究中提炼出中华文化的三个重要形态特征,即非侵略性、中庸和讲究秩序;而这些特征也导致了中国文化对公共道德、实证主义和创新能力缺乏必要的重视。余秋雨认为,上海文化是鸦片战争后中国近代文化的一个亮点,经过百年发展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形态——首先是国际形态。这不仅是由上海的历史和地理位置决定的,也是时代所赋予上海的。其二是企业形态。余秋雨认为,上海文化应该逐步减少对于政府投入的依靠,增加企业形态的成分,开拓思路推进文化产业发展。其三是创新形态。余秋雨认为当前上海文化的创新力量不足,需要予以重视。其四是个体形态。
余秋雨说,文化的发达最终是以个体代表来呈现的,上海文化的国际化、企业化、创新化的形态最终也将通过个体形态落实,因此自由和安全的个体心态非常重要。余秋雨建议上海要进一步重视和保护优秀人才,站在文化的立场上保护个体文化和个体形态。他举例近一年来王元化、谢晋、孙道临、贾植芳、陈逸飞等名家的辞世,均给上海文化事业的建设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他们的作用,是旁人无可替代的。他也曾在巩俐、韦唯等明星遭人非议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撰文为之申辩,讨回公理,同样出于自己对保护个体文化形态责无旁贷的理念。
新世纪以来,纵观菊坛整个文化形态,笔者个人感觉已进入了“后京剧时代”,犹如进入续写《红楼梦》的高鹗时代,标志乃是作为个体形态的“角儿”文化地位的愈来愈式微化边缘化,京剧院团编排演出生产流程中往往代之而起的是,以领导者身份出现的出品人、监制人与编导、作曲、舞美等的“中心制”,原本“看角儿”的艺术,成了“看领导颁奖、睹豪华场面、听管弦乐”的艺术,实际属性上是否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再属于京剧,则是被模糊化和处于第二位的。听罢这场报告,笔者联想到京剧若要振兴,很有必要呼唤“角儿”个性与个体文化形态的重建与回归。有关领导首先应具有自觉保护“个体文化与形态”意识。
近日闻悉业界正讨论筹划国庆60周年献礼剧目,不禁回顾半个世纪之前,京剧界给建国十周年的四大新编献礼剧目《穆桂英挂帅》《赵氏孤儿》《赤壁之战》《西厢记》,论艺术生命与经典价值,迄今有哪一出“后京剧时代”剧目能够与之相比?有哪个当今“角儿”敢与那时的梅兰芳、马连良、谭富英、张君秋、裘盛戎、李少春、叶盛兰、袁世海、杜近芳等大家的水准匹敌媲美?关键在于,尽管京剧界经过解放后的戏改运动,引进了导演制,但是在献礼剧目中起艺术原创作用的还是诸位“角儿”,进入这个层次的还不止一个“角儿”,而是一大批大师级人物,对导演个人来说,就是请教学习上新台阶的最佳时机。
京剧导演郑亦秋先生曾撰《在排演“赵氏孤儿的”日子里》一文有言,“回顾排练《赵氏孤儿》的那段生活,我从导演角度产生的最深体会是:马先生处处以普通演员自居,不仅关心自己扮演的角色,也关心其他人扮演的角色;而这种关心,又常常是通过尊重导演并向导演提出建议的方式来表达的。在今天,广大戏曲工作者已深知编导制度的必要;而在一九五九年的时候,在马先生这样著名艺术家的身上,就能显露出这样的美德与卓识,不能不使人深深叹服。”(见《马连良舞台艺术》一书,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换言之,以马连良先生为代表的“角儿”艺术上的原创性自觉性主动性,在新编戏创排过程中得到了导演的极大尊重与理解,而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决定作用。就使得舞台精品的产生,获得了可靠实在的保障。四大剧目如今久演不衰,影响和流传了整整半个世纪,众位大师留下的千古绝唱,乃是京剧文脉、艺术品位在华夏大地健康传承延续的明证。
前辈的道路,为后人奠定基础,历史的经验,值得从业者重视,但愿京剧舞台今天的导演,个个如郑亦秋一般,尊重个体艺术,谨慎懂行,目光远大,从善如流;而演员,又人人能如马连良一样,崇尚戏德第一,谦虚执着,身先士卒,重于言教。章诒和女士在记述马连良先生的文章中写道,艺术家“有信仰和没有信仰,就是不一样。”其言善哉。值此国家文化体制、院团改革付诸深化之际,余秋雨先生关于文化形态具有个体性的剖析阐述,有益于从业者牢牢把握与确认艺术普遍的规律性,真讲解得透彻及时,令人振聋发聩。
2009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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