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4月22日《北京晚报》载“京剧研究中心副主任谢雍君”的文章,题为“冯六爷击掌提醒梅兰芳”,是一篇有关梅兰芳的专论(后简称“谢文”),读后感觉有点紊乱,提点意见供谢先生参考。
谢文中主要说梅兰芳由于著名老生王凤卿的提携,第一次到上海演出的一段往事。如说梅兰芳到上海演出为什么成功,因为“以前我们北京的青衣到上海演出大多是抱着肚子唱,但是当时上海观众看中的不是梅兰芳的唱功,而是梅兰芳出场时候的扮相、嗓子和气度……”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何况梅兰芳到上海第一天唱的是《彩楼配》,第二天是《玉堂春》,也是抱着肚子唱的青衣戏,而且梅兰芳曾经清楚地告诉读者,戏院的老板和老板娘首先表扬他的就是“唱得好”。
说到梅兰芳到上海第十三天演出新学的刀马旦戏《穆柯寨》,谢文说:“梅兰芳演的时候,因为有‘靠’这个动作……”显然作者不知道“靠”不是一个动作,“靠”是舞台上武将穿的盔甲,是一个名词,这是普通票友都知道的。
谢文说梅兰芳演《虹霓关》中的东方氏,为给丈夫报仇,竟然“非常愤怒地拿着刀。”还描述了许多拿刀的动作,岂不知,梅演东方氏使枪,从不拿刀,梅兰芳在二本《虹霓关》演丫环才拿刀,但那时的东方氏已经认敌为友,没有“愤怒”了。
谢文说梅兰芳演了“《穆柯寨》令观众耳目一新,因为当时上海青衣演员兼演刀马旦的少。除了兼演刀马旦,梅兰芳还创作了一出新戏《霸王别姬》。”其实,梅兰芳首演《穆柯寨》与创作《霸王别姬》之间相差九年。前者在上海,后者在北京,没有什么因果关系。谢文又说梅兰芳扮演的虞姬“有青衣的外形,但有很多动作,还有花旦、刀马旦的表演动作……”其实这出《别姬》尽管有一些动作,还有一套剑舞,但是仍然是青衣应工,可以说需要有刀马旦的基础,却不能说是刀马旦,更不可能有花旦的表演。我想作者如果阅读一些京剧常识的书,查查花旦行当的定义是不可能把虞姬与花旦联系在一起的。谢文又说:“《别姬》一戏到虞姬自刎后观众就起堂了……从这里可以看出观众的欣赏已经有了变化,也就是说以前的观众喜欢看武打戏,但是到了梅兰芳这个时代,二三十年代的时候,观众主要看演员能否塑造好这个角色了……”按谢文的说法,京剧的武打戏在80年前就没有人喜欢了。有了武打戏就无法塑造好角色了。那么我们后来的京剧舞台上出现的“活武松”、“活赵云”怎么解释?张云溪与张春华主演的武戏《三岔口》在全世界演出了三千多场怎么解释?京剧演员塑造角色就靠“四功五法”,武功为四功之一,怎么能把“武打”和“塑造角色”对立起来呢?其实,扮演霸王的杨小楼先生在第一次演出霸王时,演到一半就累得演不动了,全剧从两天改为一天晚上,从20多场改为12场,现在就变成一场了。剧本不仅删掉了霸王自刎,梅兰芳还删掉了一段慢板呢。立主脑,减枝蔓,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是《霸王别姬》,加上霸王自刎本是多余,所以观众以为虞姬一死,就无戏可演了,自然起堂,这与观众爱不爱看武打戏没有任何关系。
谢文中还有一些问题,如为什么说四大名旦中梅兰芳能虚心求教,而尚小云不能,这样下结论太武断了吧?如说“以前的青衣到上海都是抱肚子”,岂不知,许多青衣戏到今天也是“抱肚子”,如《二进宫》的青衣被困深宫,如果也能活泼起来,还要徐、杨二家帮忙吗?但是《汾河湾》要“闹窑”,《武家坡》要“跑坡”,《贵妃醉酒》要“醉酒”,《宇宙锋》要“装疯”,哪个青衣也不会抱着肚子唱。从京剧形成时期的梅巧龄到余紫云都是这样,一直演到现在,该抱肚子的戏则抱肚子,不该抱肚子的戏就不会抱肚子。不要一看抱肚子就认为是落后、腐朽,抱与不抱是剧情决定,怎么能以是否“抱肚子”来鉴定表演艺术的优劣呢?
(摘自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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