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爱听评书,每天中午收音机放长篇评书,听着上瘾。那时候,家里带响的机器除了缝纫机,就是收音机。无论哪里,只要有人,收音机就会开着。在那声音世界里,听电影,听遥远的现场球赛,还有评说家抑扬顿挫地述说那些远逝已久的英雄人物,让他们鲜活地上演一出又一出波澜壮阔气吞山河的悲喜剧来。
话说隋唐那十八条好汉,排第一的是李元霸,使得一双擂鼓瓮金锤,天下无敌,杀完了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后,以锤击天被雷给劈死。惹得我们那拨小屁孩纷纷效仿,在草地打完架,扫平所有对手后,将手中“兵刃”(书包)向上抛起,后被自己书包砸中倒地,以示“盖世英雄”。还有个欢乐英雄程咬金,擅长三板斧,每到放学路上,必有人从墙角跳将出来大喝一声:“呔!我乃混世魔王程咬金,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若是不理睬,管杀不管埋!”,然后口念着“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劈排骨,砍肉垂儿”和几个人打将在一起了,甚是好玩。
我那小学校门口的黑板报是展示各年级才艺的园地,有几个高年级的哥哥画得一手好画:杨家将里的杨延昭一身盔甲拎枪骑马,要不就是岳云跃马挥银锤。每次贴出后,总围着一群追星画迷,谁都想画出心中的大英雄啊!那时小人书上绘画极其精美,在学校附近书摊上的《杨家将》、《岳飞传》、《三国演义》这些书,每天都不够借的。
还有个“三国”,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到底有多红火,我不知道。其中有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火烧赤壁,火烧夷陵,火烧五丈原。每到秋高物燥尽是枯草连野,总有那么几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在瞎放火,重温那“火烧连营”场景,过过“杀个七进七出”的干瘾,最后被赶来救火的大人揪住送家长,换来一顿饱含热泪的暴揍。
记得有次淘气被学校留校,快到中午长篇评书时间了,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被特赦放学,急冲冲往家里赶。没想到,一出门,厂区宿舍高音喇叭,各家各户,到处是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一路走一路听,居然心旷神怡听了个全。
我们都爱岳飞,痛恨金兀术,就连我们爱在一起打架的那片草地,也因为岳家军和金国几次大战牛头山,被称作“牛头山”。有位同学不幸打架伤了鼻子,他只好充当了一个学期的“哈迷赤”。我们牛头山的军事斗争换成流行的“八大锤”,停车的木墩子纷纷做了“双锤将们”的兵器,墙角跃出的口语换成了“小南蛮,拿命来!”
到了岳飞屈死在“风波亭”,所有下午来上课的小孩们都哭红了眼,就连老师也无心惩罚不学习的学生,整个校园的悲情难以言表。那时,我梦想着有一天,我们的牛头山上,岳飞元帅领着无数兵马,带着牛皋、岳云、李元霸、程咬金、杨延昭、赵子龙这些梦想中的英雄们扫荡敌寇,恢复中原,一平胸中之气啊!
(摘自 《长沙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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