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自成一派：赵燕侠》（节选）（之十四）

十四·徐州受挫

就在赵燕侠越唱越红的时候，也难免遭遇不测。事情就发生在江苏省的徐州。大约是1946年的春天，赵小楼夫妇带着赵燕侠到了徐州，从当地的接待和所做的宣传，可以说都让你无话可说，演出也非常顺利，赵燕侠连续主演了《大英杰烈》、《十三妹》、《红娘》、《玉堂春》和《虹霓关》等戏，自然是越唱越上座，收入越来越多，负责演出的管事乐得嘴都闭不上了。可是赵小楼很是奇怪，演出营业这么好，应该当天结帐，或者是几天一结帐，而管事的总说咱们这里讲究月底一次结清，您就放心吧。因为天天在一起打交道，赵小楼心想，别为了结帐的事把面子给伤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所以也没有多想。

万万没有想到，演出一个月了，成绩好得超出了预想。大家都高兴地等着最后拿钱了，负责演出的管事却突然在徐州城蒸发了，连点影子也没有了。赵小楼一家都傻眼了，整个戏班的同人也傻眼了。那真是叫天不应，唤地不灵啊！最后只能把从北京来的同行召集在一起凑钱卖了返程的火车票，准备尽快离开这个黑窝。负责托运戏箱的是马秀菁，这位南方妇女是很勤快，也很能干的，她拿着车票带着戏箱的大车提前到达车站。可是车站的人就是不给过磅，这戏箱不能托运，人也就走不了，所有借钱买的车票也就全部作废。马秀菁怎么说，车站的人根本就不理她。正在她着急的时候，突然看到当地的一个同行，他现在车站工作，就对赵燕侠的“跟包”李连续说，你赶紧告诉赵小楼，今天你们走不了，你们把车站警务段的队长给得罪了，他正找茬呢，你们要马上赔罪才行。眼看距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马秀菁赶紧找到警务段的队长，连作揖带道歉地说：“队长，我们初来乍到，戏院老板没有带我们来看望您，您多包涵，这戏院接待我们的管事对您实在失礼了，您看，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偷着跑了，把我们这几十口人都给阴了，白唱了一个月不说，还把您给得罪了。我们实在不知情，请您多原谅吧。我们这是大伙凑钱买的车票，您可得高抬贵手呀！要不把我们困在这，真是要饿死在这儿了。”说着，马秀菁让人买来上等的香烟和白酒，顺手塞给了队长。

“赵燕侠呢？好大的架子，连个面都不露，是呀，我一个队长算什么呢？”队长还要找茬，马秀菁说：“我的闺女这两天又累有气，病啦，这不还在旅馆躺着呢，浑身没有劲。一会儿来了我一定让她来看您。其实我们是懂规矩的人，一到徐州我们就要来拜谢您，可是那位管事大包大揽，说他全都给摆平了，该拜的都拜过了，你们只管唱戏就行了。那知道他这个骗子来了个‘卷包汇’，溜了。把您，把我们全给坑了。您就原谅我们是不知者不怪吧。”

队长一听，他们既然没有给任何人拜过客，也不好说什么，想难为一下赵燕侠，想着手里拎着的烟和酒，也不好再较真，就说：“行了，行了，明天再来找我吧。”

“那我们买的都是今天的车票，怎么办？”
“没关系，明天来找我上车就行了。”队长充分显示出地头蛇的威风。

第二天，马秀菁又去找队长，把没有给队长拜客的责任都推在管事的身上，队长也问明白了，这次他们到徐州没有拜访过任何人，就说：“你们赶紧走吧。”

这回大家才舒了一口气，赶紧登车回家。

其实过去戏班的人到处跑码头，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赵燕侠的剧团历来凭本事唱戏吃饭，从来不拜客，但老板有利可图，也就算了，而风险自然难免。就是那些到处拜客的演员如果拜了东家忘了西家，照样被人刁难。在荀慧生先生的日记中多次记录到上海演出要提前一周到上海拜客的繁琐经过，当时作为初来乍到的头牌主演一天就要拜客达到七十多家。正像戏班的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台上的戏难唱，台下的戏更难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