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汪世瑜与白先勇合作,日后声名大噪的青春版《牡丹亭》因而得以促成。当时,汪世瑜刚从浙江省京昆艺术剧院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前,他在昆曲舞台上演出了四十余年,尤以“巾生”(昆曲小生分为巾生、穷生、官生、雉尾)见长。
青春版《牡丹亭》的成功,汪世瑜在背后做了巨大的努力。“白先勇是灵魂,他给出指导意见,具体来做的全是我。”汪世瑜用他深厚的专业修养和艺术造诣,逐渐填满了白先勇画下的框。在这之后,他又先后与林兆华、关锦鹏合作,制作了厅堂版《牡丹亭》和《怜香伴》。
这一系列的创新,在昆曲业界引发极大争议,但在汪世瑜看来,只要能让昆曲吸引更多的年青人就够了,而昆曲本身也有自信去接受这种改变。10月16日至20日,苏州昆剧院将在广州大剧院演出青春版《牡丹亭》全本及新版《玉簪记》。借此契机,南都记者专访了汪世瑜。
平常故事也能在昆曲舞台上流传
南都:这次苏昆的新版《玉簪记》和以前的版本有什么不同?
汪世瑜:新版《玉簪记》没有青春版《牡丹亭》改动那么大。这次主要是用舞美加强了舞台的美感。相对来讲比较丰满。
南都:这是不是意味着新版《牡丹亭》之后昆剧创作的一种调整呢?
汪世瑜: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戏是继《牡丹亭》之后,白先勇所追求的“美到极致”(的体现),舞美本身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玉簪记》这样演,是想说明,昆曲不仅只有像《牡丹亭》这种从四百多年前汤显祖创作后就一直活跃在舞台上的经典才能存活,像《玉簪记》这种,不能算是非常经典的著作,写的是比较普通的爱情故事,也能作为昆曲舞台的优秀曲目存活。
昆曲的核心就是“美轮美奂”
南都:你与白先勇、关锦鹏等不同的人合作,你是怎么去配合他们的呢?
汪世瑜:他们都是在“求美”,以现代人的审美去处理这个戏。不管是白先勇还是关锦鹏,他们既非常尊重我,也非常尊重昆曲。对于舞台本身的处理,他们基本上都尊重我。至于一些现代的元素,舞美、造型之类的,我也非常尊重他们。毕竟他们做的,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情趣。
南都:你特别强调昆曲的“美”,是不是说昆曲的核心就是这个“美”?
汪世瑜:对了。我在前面也提到了,白先勇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他追求的美要“美轮美奂”。昆曲首先是文学艺术,它的文字很美;然后是人物,都是才子佳人,都是一种身在闺中、既有修养、又有才华的,人物很美,他们是人中极品,本身就是一种美。文字是美的,人物是美的,表演是美的,舞台上呈现的东西也要求是美的。
昆曲的“曲”就是它的灵魂
南都:你改编过很多经典曲目,你觉得昆曲中什么东西是怎么改都不能变的?
汪世瑜:昆曲的核心是“曲”。曲不能动。除了昆曲,像越剧、京剧这些,只有昆曲以“曲”命名,依曲扬名。这个“曲”其实就是一种神韵。昆曲有两千多曲牌,我们过去不是叫谱曲,是叫填词,为什么呢?因为曲已经存在了,你词必须按照曲子的韵律填进去,四声必须符合这个曲。当然昆曲本身也在不断发展。魏良辅之所以把昆曲磨成水磨调,也是在其他昆曲腔上慢慢摸索形成的。今后也是一样。
南都:现在昆曲界对你们这样的创新,也是充满争议。
汪世瑜:都无所谓。有人说昆曲一定要“原汁原味”,我就想问什么叫“原汁原味”?昆曲本身就是一直在不断进取、不断成熟,最后才形成了今天的昆曲。你说要“原汁原味”,那到底哪个时期才属于“原汁原味”呢?
我们做的本身就是传统的。包括青春版《牡丹亭》,就舞美来说,它是有融入新的元素,但反过来讲,它的表演都是传统的。昆曲一直在不断地进取、求美、完善。这个发展过程无非是进一点退一点,而不是跳跃式的。
昆曲的研究与舞台存在隔膜
南都:从《牡丹亭》开始,你们就非常重视在高校推广,想尽量多地吸引年轻人。现在回头看,当初的效果达到了吗?
汪世瑜:有一定的效果。以前在杭州、上海演出,演到再好你也不可能满座,现在不管是青春版的还是传统的戏,都是满座。我们年年都去台湾,因为台湾的观众最多。白先勇有一句名言,“昆曲的好演员在大陆,昆曲的观众在台湾。”这是他在1992年讲的话,现在回过头再看,应该说,昆曲的观众不仅台湾有,大陆也有了。而且很多不仅是华人在看,很多外国人也在看。我相信昆曲还是有前途的。
南都:那有没有让你遗憾的地方呢?
汪世瑜:应该说现在各地政府比较重视,各个大学也非常热衷推广昆曲,但昆曲并没有进入中小学和大学的教材。再有就是现在研究昆曲的人不少,相关著作也很多。但毕竟研究和从业是不同的概念,研究人才不懂舞台艺术,而从业人员也不会去看他们的研究。这是我觉得比较遗憾的地方。
©版权说明:本文由用户发布,汉程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若内容存在侵权或错误,请进行举报或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