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春天,是青衣带水,鸟语花香,是院子泥土散落的一地清辉;杭州的春天,是饮酒作歌,琴者断弦,剑者折刃的潇洒自在;杭州的春天,是山谷中的茶后寻暖闻香,是旧村落的闻曲听戏牡丹亭。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日,就在中山中路62号的御乐堂,听一曲体验版《牡丹亭》。
这几日的好天气,让杭州游人激增。走在南宋御街的青石板路上,看阳光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折射出一条美丽的影子。人们嬉笑的表情,便是最好的游春图。人来人往中,你很容易注意到这个写着御乐堂招牌的宅子。就在去年下半年,悄悄开张的御乐堂还极为神秘。其实这里是昔日盛极一时的翁隆盛茶号,当年乾隆皇帝还御赐了“天下第一茶号”的牌匾,它的狮峰极品龙井不但是杭州的头块招牌,在巴拿马博览会上也获得奖状。据说为了防伪,茶号包装纸由有益山房独家承印,香港、广东等地翁隆盛牌号的包装纸每副能值港币1角到2角。
如今百年历史的老宅在古色古香的装修中焕发新生,看门口穿着粗布裙褂的服务生,让人不由心生好奇:这家打出戏茶食驿口号的地方,莫非要还原南宋都城临安当年喝茶看戏的遗风?事实确实如此,继一楼的堂食对外营业之后,眼下,御乐堂的招牌上又打出了绛红色的昆曲口号。4月13日,三楼装修一新的小剧场就将正式与大家见面,以后每个周末晚上,在这个吴山脚下的老宅子里,将上演无比风雅的体验版昆曲《牡丹亭》,而且座位只有66个。
作为首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昆曲,600年的沧桑历史却不曾颠覆它的风雅之美。咿咿呀呀的水磨腔,配上一把清丽竹笛发出的苍凉劲,最能体现中国传统文人的风骨。据说在中国所有的戏曲剧里,唯独昆曲,是先由文人写了剧本,再填上曲牌浅唱出来。在经过三十年打开国门看世界的精彩之后,中国人开始从自己的根脉中寻找可以与西方抗衡的东西。当吴彦祖、王祖贤主演的电影《游园惊梦》风靡整个亚洲;当流行偶像王力宏唱着“这厢是梦梅恋上画中的仙,那厢是丽娘为爱消香殒碎”的《在梅边》;当星巴克推出印有《牡丹亭》的昆曲纪念杯向中国文化致敬时,你会发现,再度焕发青春的昆曲,莫过于最好的文化武器。
于丹说,昆曲是一个生命的仪式。她典雅,婉转,舒缓得宛如中国的水墨。如果用八个字概括,就是“至情至性,载歌载舞”。而讲述为了爱情生生死死缠绵悱恻的《牡丹亭》,则将这种昆曲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红楼梦》里,林黛玉曾在行酒令时对出“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后嗔笑,看出了黛玉的思春心情,赏心乐事谁家院,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没错,杜丽娘唱的:“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这酸酸楚楚无人怨”,一片芳魂就投在梅树底下……这样的故事只有昆曲里面有。在于丹看来,她喜欢的中国境界,是投身于大地的,天人合一的,是自然流转的,而不是对抗的。西方艺术的造型,比如芭蕾舞,在托举的时候,四肢一直在挣脱地心的引力;而中国的昆曲,一切都是圆融的,比如跑圆场、兰花指、握圆,都是俯抱地心的,生旦之间的配合也是流畅的,圆转的,不会出现挣扎的、向外的动作。
“我们需要在传统文化中找到一种自信。”体验版昆曲《牡丹亭》的艺术总策划程俊说,随着年纪的日渐增长,他发现自己对杭州对传统文化的依恋却越来越深。“西方文化固然很好,但是当我们在一味地追寻西方文化时,暮然回首,西方人却从我们的文化中获取新的灵感。”这也不难说明为何当白先勇带着要看三个晚上9个小时的青春版《牡丹亭》去美国、英国巡演时,观众会蜂拥而至,即便最贵的门票要200美元一张。
“几年前我去巴西时,住在当地一个酒店,当地人顿顿烤肉,让我很吃不消。有一天早餐,我惊喜地发现有热乎乎的味增汤,边上甚至还有白花花的豆腐,于是欣喜若狂地盛了一大碗,喝了一口才发现,那白花花的居然是奶酪。”程俊笑言,这件事让他领悟,形再像,没有把握精髓就无法还原文化的本质。
反观如今中国的特色街区,却越来越让人看不出它的特色来。除了处处都有的肯德基、麦当劳,“甚至每一条街区都沦为卖炸鸡和烤鱿鱼小贩的地盘。”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吃着烤鱿鱼和炸鸡的行人,程俊希望御乐堂能够成为南宋御街的文化新地标。“我希望将来这里是杭州人带外地朋友来聊天看戏的地方,我们要打造的,是杭州人自己的中式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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