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良:丑得轰动的“配角”

“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牡丹亭》是一出才子佳人戏，然而当李鸿良扮演的“石道姑”一出场，气氛完全变了，前一刻还沉浸在爱情故事中的观众顷刻间全都发出爆笑。对于“无丑不成戏”的昆曲来说，丑角向来是调节气氛的配角。但在李鸿良的心中，丑角从来都不是配角，每个丑角他都当作是主角来尽心演绎。  编者按：上周，昆曲《牡丹亭》和《1699·桃花扇》在南京上演，江南剧院500多个座位座无虚席，甚至要加座。石小梅、孔爱萍、李鸿良等昆曲名家的亮相，引来众人齐声喝彩。痴狂的不是只有“昆虫”。“良辰美景奈何天，”王菲在《致青春》中曾唱过《牡丹亭》里最经典的台词。一个月前，同样版本的昆曲《牡丹亭》在北京大学演出，王菲一早买了票悄悄去看。其实，她只是这些昆曲名家众多“明星粉丝”中的一个。昆曲名家大都是低调的“实力派”，并不热衷于“上头条”，因此他们的名字并不为大多数人熟知。在昆曲申遗成功13周年之际，快报今起推出“昆曲名家”系列报道，带读者走进这些名家鲜为人知的昆曲人生，一同领略昆曲之美。

丑缘：

元帅曾点他演“压台戏”

“江南第一丑”，这是南京大学教授、《中国昆剧大辞典》主编吴新雷教授对李鸿良的赞誉，“《风筝误·惊丑》的丑小姐詹爱娟，他男扮女装，扭捏作态，令人捧腹；《水浒记·活捉》色鬼张文远，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让无耻之徒的嘴脸显露无遗……”作为著名的昆剧丑角表演艺术家，第二十五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他的表演艺术在业内外受到公认，无需赘言。

然而最初，李鸿良并不喜欢丑行，他想和师兄柯军一样学武生，奈何天不遂人愿，少年李鸿良天生一副喜剧演员的面相，一下子被昆丑名家周传沧选中收徒。很快，李鸿良找到了演丑角的乐趣所在，他第一次登台就逗乐了全场观众。

有一年，叶帅到南京，在中山陵美龄宫看戏，出场的都是名家，初出茅庐的小学员李鸿良居然被元帅叫去演压台戏，唱他拿手的《下山》中的小和尚本无。没想到，因为地板打了蜡，穿着厚底戏鞋的他不慎摔了一跤，足足滑出去3米远，引得叶帅哈哈大笑。戏结束后，叶帅对他说：“看了你的戏，开心得很！小伙子，要这样坚持下去。下次到北京来演，不可以再跌喽！”李鸿良又喜又愧，从此再不敢小觑自己的行当。

丑角：

“一口开双花”他专卖

恩师张寄蝶曾评价说，在他的学生中，李鸿良并不是最聪明，也不是最笨，而是最刻苦、最勤奋的弟子。

所谓“无丑不成戏”，丑角是调节气氛的配角，但要演好丑角，所下功力比起生旦来只多不少。“小丑唱的少，演的多。”李鸿良说，演好丑角必须勤练“内功”。由于勤学苦练，李鸿良拥有不少绝活，如演武大郎时用的“矮子功”，扮天真无邪小和尚的“转佛珠功”。他还有一招“一口开双花”，至今国内只有他一人会——在《孽海记·下山》中，他扮演的小和尚背着小尼姑涉水过河，口衔一双厚底靴，一甩头，靴子同时甩开，掉落在舞台左右两边，两只靴子几乎同时落地。李鸿良笑着说：“我把当年练功靴子保留下来了，一数，7年内我咬破了17双靴子。”

小丑并非只是插科打诨，在李鸿良看来，演丑角要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喜怒哀乐都得经历，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得去了解。演《艳云亭·点香》中的盲人诸葛暗时，他曾专门观察盲人的状态，发现盲杖是体现人物内心的重要道具。“我在表演诸葛暗时，手里的那根手杖赶小孩、赶贼、赶狗时，执棒的轻重、驱赶的姿势都不一样。”

丑经：

他想建“昆曲理论体系”

在明星璀璨的昆剧院里，李鸿良是第九朵“梅花”，这是他坚持30多年的回报，其间他也曾离开过心爱的昆曲。上世纪90年代初，团里大牌特别多，5个梅花奖中有两个是丑角。作为“小字辈”的李鸿良上台机会很少，不是搭个腔，就是学几声狗叫。一身才艺施展不出来，也挣不到足够的钱养家，他一气之下回昆山老家“下海”经商了。开礼仪公司第一笔钱就赚了820块，夫妻俩开心坏了，要知道当时李鸿良一个月的工资才400来块啊。然而，到后来一笔业务赚了11万元，他已经兴奋不起来了。妻子曾对李鸿良说：“你的心里摔不掉戏台！”于是，李鸿良又回来了，这一次再也没有离开过。
身为院长，李鸿良打造着120人的昆剧院，坚守着这一块“南昆”艺术的阵地，传承600年的昆曲之美。再过两年，他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他还在往前走：“50岁之前，我是最纯粹的丑角演员，50岁之后的十年，我想做一个有思想的昆曲文化人。”他想做的事有很多，他说，中国有丰富的戏剧的剧目，但千百年来都是口传心授，缺乏相应的理论体系，他希望自己能建“昆曲理论体系”，而这是他对昆曲前辈，对老师的最好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