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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今年是张君秋大师95诞辰,作为他的入室弟子,既崇拜他的张派艺术,更怀念他老人家到中国戏曲学院任教19年难忘的岁月。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张大师,特带领弟子常叶青、再传弟子陶萍同心协力把《张君秋传》转为电子版,发表在网上连载,供大家了解、学习。(张派国家级传承人蔡英莲)

演戏生涯 之一

唱出了人缘

一九三六年,北平的戏迷圈子里开始流传了一个听起来让人心里头发热的名字——张君秋。

阴历年前,王府井东安市场内的吉祥戏院唱京戏,说是有一个孩子叫张君秋,初登舞台,借台演戏,贴的是《女起解》。

“嗬!这是要‘开门红’啊!”戏迷圈子里懂行的人这么说。

演《女起解》,图的是“开门红”这个吉利。红在哪里?《女起解》里的苏三是个死囚犯,罪衣罪裙,一色儿的红。演员初次登台演这出戏,图的就是这个“红”字。

《女起解》是全部《玉堂春》中的一折戏。明代名妓苏三结识了一位公子叫王金龙,二人情义相投,海誓山盟,白头偕老。不料鸨母利欲熏心,对王金龙百般盘剥,王金龙千金散尽,一文不名,被赶出了妓院。鸨母又把苏三以重金卖给了山西富商沈燕林,沈妻皮氏心生妒恨,在面碗里下了毒药,想害死苏三,这碗面没想到被沈燕林吞吃下去了,竟一命归天。皮氏反诬苏三害死夫君,买通官衙,将苏三打入了死囚牢里。王金龙高榜得中,任巡按之职,得知苏三被屈入狱,特意调审苏三案情,将苏三由洪洞县押往太原亲自审问,后申明冤情,夫妻团聚。《女起解》演的就是苏三被押往太原的一段经历,台上一旦一丑,旦角是主角苏三,丑角是押解苏三的崇公道。崇公道是个老狱卒,衙门口里的内幕他全门儿清。他心地善良,知道苏三冤,一路上百般照护,不仅去掉了苏三身上戴着的沉重的刑枷,还把自己手里的拐棍交给苏三使用。受尽牢狱之苦的苏三见崇公道如此关照,十分感动,便认了崇公道为干爹。一路上,苏三向崇公道倾诉冤情,崇公道再三慰藉,父女二人,一个唱完了一段,另一个安慰了一番,如此反复,直唱到了太原府。台面上就是这么一点事儿,可是却演了小一个钟头的戏。
台下的观众实际上是十分熟悉这出戏的剧情的。他坐在台下不是为了看剧情,为的是听苏三的那口唱。在这出戏里,旦角的西皮、二黄、反二黄,各种声腔板式挺丰富。那段“低头离了洪洞县”〔西皮流水板〕,台下的观众差不多都会哼唱。还有那段祷告狱神保佑平安的大段〔反二黄慢板〕,那是王(瑶卿)大爷的首创,要唱得迂回婉转,有滋有味儿。至于行路中苏三倾诉冤情,唱的那大段〔西皮慢板〕及几段〔原板〕唱腔,苏三恨的是什么?一恨、二恨……台下的观众连唱词儿都记得忒清楚,那里面的腔又有各种变化,观众竖着耳朵听,看合不合规范。

台下的观众成了“主考官”。演得好不好,您听台底下的反应。

走进吉祥的后台,供桌上供奉着梨园行的祖师爷——老郎神(唐明皇),滕家鸿在祖师爷面前作揖行礼,这是戏班里的规矩。在祖师爷面前行礼,求祖师爷保佑,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就要仗着祖师爷的灵威,在人世间,吃这碗唱戏的“开口饭”。几年来,滕家鸿企盼这一天的到来,常为此感到激动。如今,站在祖师爷面前,心境反倒平静了。

他十六岁了,修长的身材——唱青衣需要这样的身段,只是显得过于消瘦了,几年学戏练功,经受了多少磨练,再加上营养跟不上……然而,白皙的面庞上,两只大眼睛却显得明亮、清澈,那里面闪烁着智慧,也显示着一种对命运选择的信念。他十分珍重他现在的名字——张君秋。唱戏了,他从的是母亲的姓。幼时父亲的离去,在他的心灵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十多年间,七八口人的家由母亲支撑着,如今,张君秋同母亲“换了肩”,他要像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支撑着整个家庭。

在化妆台前,面对化妆镜,挽起水衣的袖口,在脸上铺底色,描眉,画唇,贴片子,戴头饰,镜中出现了一位俊俏的佳人,佳人凝目注视着镜外的张君秋。

多么奇妙的景观呀!张君秋知道,吉祥戏园里有多少名角在这里登台献艺呀!在这面镜子里,说不定就闪现过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的身影。张君秋要唱的是《女起解》。这出戏,前辈名家都唱过,台下坐着观众,观众中有许多关心他的人,有他的亲娘张秀琴,他们的心目中都有一个标尺——经过无数艺术家创造、积累的《女起解》应有的艺术水准,他们要用这个标尺去衡量京戏舞台上的初次露演的张君秋。

戏箱师傅为张君秋穿上了罪衣罪裙。张君秋喜欢这套大红色的罪衣罪裙,“罪”和“红”联系在一起,这很有意思,“背后受罪”才能“人前显贵”,“显贵”就要唱“红”了!

《女起解》开锣。禁卒对上场门的台帘高叫一声“苏三走动啊——”场面起了一阵密促的“撕边”——这是鼓师在单皮鼓上连续击敲所发出的音响,敲击声由慢到紧,由轻到重,然后,一声浑厚的大锣敲击声刹住了“撕边”,“撕边”止住,大锣掩音,敲击乐的暂时休止,仿佛在戏园子里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伸进了所有被吸引过来注目凝视台上的观众的脑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凝滞了,人们惟一要看的是,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出现的苏三——张君秋。

“苦啊——”,台帘内传出一声凄婉而悠长的哀叫,台帘掀开,闪出一位娇美的女郎。大红色的罪衣罪裙映衬着女郎白里透红的俊美面容,显得分外凄楚动人。只见她明眸顾盼,万种愁情,柔声啼泣,无限怨艾。尔后,在缓缓的“扭丝”锣鼓的伴奏声中,低垂粉面,款步向前。“好!”观众席中不知是哪位失声喝了一个彩,顿时场内掌声四起。胡琴“过门”声起,苏三轻启朱唇,唱了第一句〔二黄散板〕:“忽听得唤苏三我魂飞魄散——”,又是一个满堂彩。

台上的演出,引出了台下观众席中的这样一段对话:

“哈,想不到北平城里头竟出了这么一位坤角(女演员)啊!”

“您说什么,坤角儿?您这可外行啦。戏者,戏也,不是台上的姑娘都得是坤角扮的。”

“外行!谁外行啊?外行不外行,看您的眼力。台上苏三那个水亮劲儿,男旦有这样的吗?您再瞧瞧戏园子外面那块水牌,上面写的是‘张君秋’三个大字”。这不是坤角儿的名字?您甭说了!“

“啧,瞧您那点眼力!不错,‘张君秋’三个字像女的名字,此话不假!可梅兰芳呢,不也像女人的名字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您又砸了,梅兰芳能有几个?”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争不过谁。此时,惊动了旁边一位观众,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二位,别争了。我也不跟你们争。这孩子我认识,是个男孩子。是男是女不关紧要,您得瞧台上玩意儿地带不地道。您听,〔流水板〕起唱了,听戏吧,老少爷们儿!”

插话的是位四十岁上下的生意人。大脸庞,红脸膛,说起话来嗡嗡的。此位是珠市口久春戏社的刘掌柜,有一身好手艺,做的戏装合身得体,漂亮大方。他还差点告诉二位,台上苏三身上的戏装,就是出自他的久春戏衣社的。

不争了。是男是女不关紧要,瞧台上的玩意儿,这话对。台上的玩意儿确实地道,那段“低头离了洪洞县”得了满堂彩不说,紧接着大段的〔反二黄慢板〕唱得是凄楚动人,柔肠百转。台上的戏越唱越热乎。戏园子里唱热乎了,那是一种台上台下情绪交流的特殊境界,台上唱得地道,台底下反应热烈,演员需要这种热烈的情绪,因为它是艺术创作激情的催化剂,掌声、彩声,涌到台前,台上的表演就有新的回应,新的回应就迎来有一阵喝彩……坐在剧场里,看戏的观众会感到全身热血沸腾,仿佛置身在台上,那悠扬的歌喉,那婀娜的身段,都流动着自己的血脉。

北平的戏迷仁义,你唱得好,就是对的起我,你就赢的了人缘。下回不管你在哪个戏园子里唱,也不管你唱的是哪出戏,我还得去瞧。

张君秋唱《大登殿》里的王宝钏,名老旦李多奎被请动了,演的是王母,戏迷们跟着去看。

张君秋唱《会审》,梅兰芳的搭档、名小生姜妙香被请动了,演的是王金龙,戏迷们蜂拥而至。



张君秋唱《法门寺》里的宋巧娇,小女子告状,告县太爷赵廉断错了案子,演赵廉的是名老生谭小培——谭鑫培之子,告状告到了大太监刘瑾那儿了,演刘瑾的是名花脸郝寿臣,小太监上下传话,演小太监的是名丑慈瑞泉。戏园子里满坑满谷,这么硬整的阵容能不来看吗?

宋巧娇(张君秋)跪在台口,诉说冤情,唱得是〔西皮导板〕转〔慢板〕、〔二六板〕,〔哭头〕叫散,〔散板〕收尾,唱得是满宫满调。凭这,官司能不赢吗?太后老佛爷把状子准了,还赏下了银子。小太监(慈瑞泉)捧着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了宋巧娇面前,即兴编了几句戏外词儿:

“孩子,这是太后老佛爷赏下的。拿着,回家去别贪玩儿。注意嗓子,少吃凉的。”

宋巧娇谢赏。

“这孩子多机灵啊!长大了错不了!”

台底下炸了窝——“好!”

北平城里的观众探听张君秋的行踪,先是知道他搭了雷喜福的班社,后来又听说搭了王又宸的班社,以后又听说和尚小云同台演戏,再以后……

张君秋在北平城有了自己的观众,北平城里张君秋唱出了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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